若是周知县是念恩情的人,自己县试前也会和沈师爷委婉提一提,自己上次落给周知县那番恩情,让他给自己的县试开开后门。尽管这件事对周知县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但林延潮却想也没想,提了反而适得其反。
黄碧友在一旁道:“彼以流言攻之,我亦以流言应之,我等也是县试考生,可以帮你去说说,就道是有人嫉妒汝之才华,栽赃陷害。如此舆论往来,也不会一面倒了。”
侯忠书道:“这怎么行,不争论还好,一争论起来,不是把事闹大,反而越抹越黑。”
黄碧友道:“此事有什么不行,眼下遮盖已是遮盖不住了,我们又没理亏,朝廷也没一条规定县试不许剿袭啊!”
林延潮起身道:“我本待顺顺利利考过县试也就罢了,但却有人偏偏与我为难,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既他自找的,也怪不得我,正好与我借力,好送我上青云!”
众人听林延潮这么说都奇怪。
大伯道:“潮囝你莫非有什么应对之策?”
林延潮沉声道:“大伯,几位兄弟,你们帮我去市井县衙推波助澜,将这流言散布得越大越好?”
“越大越好,帮他们?延潮你没想错了吧。”大伯惊讶道。
林延潮点点头道:“不错,既是遮盖不住,就把事闹大,他们不是威胁要越级递讼?闹到府道,提学道吗?很好,不劳他们跑腿,我替他们来做!”
第四场县试称连覆,考棚里只剩下百余名考生作答,算是当初三千考生最后的精英,但他们还不是最后胜利者,最后两场试毕团案上剩下的五十人才是这场县试的胜者。
这一次考完考生纷纷交卷,正要从龙门放排离开考场时,典使出来道:“考生一律不准先走,县尊老爷要在试后统一训话。”
众考生们都是奇怪,以往考试没有这一茬啊,怎么今天来这一套。不过县尊老爷有命,他们也不敢违背,老老实实地在一旁等候就是了。
林延潮很早就答完,随后交卷的考生越来越多。林延潮站在那谦虚低调,但有人走来,眼神递会,也会点点头,不失礼于人。
不久一名考生上来道:“敢问这位是林延潮,林兄吗?”
林延潮道:“在下正是,不知兄台有何见教!”
那考生笑着道:“见教不敢当,告辞。”
说完还留下两声意味不明的呵呵。
这考生聚到另一帮人去谈天说笑,那群人不时朝林延潮这来递上一两眼。说来也是奇怪,考生彼此都有相熟的朋友,三五人的聚在一起聊天,唯独林延潮孤家寡人。
“豪远!”
林延潮朝张豪远点点头,张豪远道:“你放心,事都已是办好了。谣言这两天发酵一下,眼下该传入县尊老爷的耳里了。”
林延潮笑着道:“好,我看今日有几人要倒霉了。”说完朝那边士子们看了一眼。
稍待第四场考毕,所有考生都被带到公堂前,但见周知县头戴二梁冠,身穿罗衫,腰系革带站在那不怒自威。
为官者要有牧民的官相,从这一点上,周知县是很合格的。但见他目光扫视下,众考生都是垂下了头,屏声静气。
等了半响,周知县开口道:“县试四场未毕,召诸位前来也不为了其他事,近日来本官已从市井坊间,听到某些谣言,想与各位求证一下。”
周知县话说完,顿时考生里一阵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