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没等他说完一句话,试图证明自己是周家人,迎面而来的吐沫就将他淹了。
顿时恶心得他直接干呕,也是这个时候,那些甲字军鱼贯而入,顷刻间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庞大周家,竟然全都成了阶下囚。
周祥生只觉得无法接受,当下两眼一黑,自是昏死了过去。
可大家似乎是打定了主意不叫他顺心,不多时就有人朝他泼了凉水,睁眼一看,已经到了县里的大牢里,只不过他对面关着的,不是旁人,是同他一般落魄的县令。
他看到县令都在这里,哪里还不晓得,大势已去!但绝望的同时,又想着县令都没逃脱,与自己一样的结局,这样心情才舒坦了些。
一面试图寻找自家的那几个美人,心想就是做个鬼,也要做风流鬼,得想办法将那几个自己养起来的美人弄到自己的牢房里来。
却不见影子,后来才知道,自己才被抓,她们立即就控告自己强抢民女,贪了幼儿馆牛乳等。
其实这些事情,比起他将那田永昌引入桐树村去做那害人的勾当,都不算什么了。
但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摆到明面上来,叫老百姓们痛骂不已,一个个只恨不得将他撕碎了才肯甘心。
而美人没找到,反而得了此等消息,周祥生只觉得痛心疾首,愤恨不已,分明是自己好吃好喝娇养她们一个月,不但不领恩情就算了,还反咬自己一口,只将周祥生气得半死。
后来又听闻全家下了大狱,儿女夫人美妾一个没逃脱,连还是孩子的孙辈如今都在大牢里,这才彻底的慌张起来。
这是要他周家绝后么?
然后便开始了接下来等待审判的恐惧之中。后来听说是周梨要亲自来审,又升起了几丝希望来,心想就算是不同祖但也同宗,一笔写不出两个周字来,他不信那周梨会真的判了他们。
于是那恐慌的心情又放得平稳了一些,却不知周梨一来,几乎都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一下就判了。
甚至连他那孙儿都没逃脱,当下又给他气得昏死了过去,迷迷糊糊只听得那周梨说:“别叫他死了,好歹让他在那煤矿里给我做二三十年再说。”
老百姓们是万万没有想到,会判得如此之快,毕竟那以往要各种受审,收押等等各程序,反正一套程序办下来,短的则一月半月,长的更是三月半年的。
早前就有不少人钻这空子,趁机逃了。
不过现在可没有这样的好事,周梨和白亦初都拥有着李仪那样至高无上的决定权,哪里还需要找谁去盖章定夺?
所以即便其中涉及了朝廷命官,也不影响周梨判决的速度,更何况这人证物证俱在。
但其实这只是其中一批,不过是整个八普县罢了。
可这田永昌的党羽,遍布了整个芦州,这里她倒是解决了,就是不知余下的其他地方,眼下如何?牵连的官员不少,怕是还要等她到场呢!
八普县这帮人被送去矿里的时候,从县里和各镇子上寻来的大夫们,也都纷纷到了桐树村去。
只不过七八个大夫,在看到了那些所谓的昆仑奴‘半成品’后,竟然都束手无策,没有一个得法子的。
最后反而是其中一个大夫带来的药童,壮着胆子朝白亦初说了他的法子。
白亦初虽不知他这办法行不行,但总好过这帮畏畏缩缩,连一句话都不敢说的大夫们。
又眼见着那些人出了药池后,却一日比一日瘫软,状态更差,心急如焚中,他也生怕这些人就此没了生命气息,便听从那小药童的建议。
没想到这小药童还真有几分本事,虽说没能让这些人有什么好转,但万幸没有继续在恶化。
方叫这药童来问话,才晓得人天赋甚高,他家大夫名声在外的那几桩病患,竟然都是他给治好的。
奈何他那青梅竹马被这大夫关起来,他没得法子,只能为其做枪手。这如今见了白亦初,自然是如何也要求个公道。
白亦初没想到,随意找几个大夫来,还能扯出这种冤情来?当然也不可全信他的一面之词,立即是打发人去偷偷查。
不想果然如同他所料,他那青梅竹马正被这坏了良心大夫关在家中的地窖里,用几根铁链给锁着。
也才晓得,这药童原本也是出自杏林之家,祖父更是从前的宫廷御医,只不过前朝覆灭后,家破人亡,他和青梅竹马流落到此,本想找个医馆求生机。
不想叫那歹心的大夫看出他的本事,起了坏心思来,一面好言哄着他,一面则偷偷在他二人的饭食之中下毒。
然后将那青梅竹马关起来,他倘若胆敢有反抗和报官之心,他那青梅竹马就要遭受生不如死的毒打。
几番几次后,他也是断了心思,如今只求活命。
但万幸是运气好,这一次被喊来一起到这乡下,却遇着了传说中的霍小将军,因此面对那些大夫都做鹌鹑的时候,他便站了出来。
没想到霍小将军竟然八点没有嫌弃自己年少,便愿意试用自己的法子,见此他便晓得这霍小将军果然是可靠之人,立即便将自己的冤情给呈上来。
但此事周梨并不清楚,因为她和商连城转辗在芦州各县城之间,最后到了州府里。
那巴大海与八普县官员勾结的证据,已经十分确凿,所以早在周梨没到之前,那楚河泰就已经命人将其拿下来,以及其党羽,纷纷都收押起来,只等周梨到来。
只不过他自己怕也是逃脱不得了,明明是一州之主,治下发生了这诸多命案,却半点都没留意到。
他是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心思都全在效仿屛玉县之上,忙着各地工坊的建造和水利道路的新修,哪里管的上这些?
全然都是那巴大海一手包办来,他甚至是在周梨已经到了芦州,开始查起这案子后,才忽然意识到那些昆仑奴,不像是义庄里买走的那些尸体做出来的。
方慌张起来,急急忙忙要去查,却被那金商馆的馆主展元奎告知,这件案子,他若是早的时候察觉还好,现在才来管,已是来不及了。
当时楚河泰就吓得浑身酸软,却还不知那同知巴大海与之牵扯,竟然去找此人商议。
没想到被巴大海一并将此事揽到了其中,只说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也万幸楚河泰当时着急,并未告知巴大海,周梨已经到芦州了。所以那巴大海并未将这见案子放在心上,甚至仍旧觉得自己完全有那一手遮天的本事。
也是如此,直至周梨那里得了他与之勾结的消息,他还不知晓,只是告诫下面的人,最近风声紧得很,叫他们都低调些。
尤其是码头上那些昆仑奴,如今能不要出来就不要放出来,叫他们到船上去做别的苦力也好。
他以为这样,将城里那看得见的成全结对的昆仑奴打发到看不到的地方就可以了。
却不知晓,如今缉拿他的队伍已经抵达州府了。
那楚河泰也是直至巴大海被甲字军的人拿下了,才惊得一身的冷汗,也忽然反应过来,为何本州府那乡下丢失了这么多青壮年,自己却从未收到有关此事的案子。
感情都是这巴大海给拦了下来。
他当时吓得不轻,又急忙去找展元奎,只觉得他既然都知道周梨到了此处,那想来是有法子帮自己。
没想到展元奎两手一摊,也无可奈何,“我如今也是戴罪之身,本地衙门经济入不敷出,到了连义庄尸体都没有办法保管的地步,也不知再过几日,接替我的人便到来了,回去了屛玉县去,怕是要吃罪一回的。”
楚河泰一听这话,看着展元奎,不免是心中生出些许愧疚来,只一把握住展元奎的手:“展老弟,是为兄对不住,一心只想着做出些政绩来,眼看着屛玉县样样好,便觉得是照葫芦画瓢的事儿,却没有仔细考虑你这里的难处,害你一起受过。”
不但如此,想到巴大海将昆仑奴之事一手遮天,自己竟然对此一无所知,白白使得那成千的青壮年们如此丧命。
他想着,自己是本州府的父母官,却没有能庇佑好这一方百姓,实在是罪该万死,无颜继续活在人间。
所以那一夜是拉着展元奎说了不少话,其中也包括他那还没来得及施展的胸中抱负,天亮告辞的时候,更是满脸的遗憾。
展元奎只觉得楚河泰怪怪的,却不知他这是怎么了?有些不放心,只叫人暗中盯着一些。
然暗里跟了几日,发现好像也正常,就没怎么放在心上了。
尤其是见他也没有半点包庇之心,反而将巴大海党羽都给一起收押。
却不知,在听说周梨到达芦州之时,也传来了楚河泰自缢的消息。
展元奎听得此消息时,整个人都傻了眼,只急忙赶过去。
却在此处见着了本该在屛玉县的神医贺知然,如今正在救治这已没了气息的楚河泰。
也得知楚河泰早知晓这件案子牵连了上千的人命之后,就知晓自己罪恶之深,是逃不掉的。
那时候他就起了自裁之心,只奈何他乃本地父母官,他怕自己忽然出事后,反而引了民众恐慌,下面官员又失了方寸,反而将那巴大海一行人放了,所以一直等周梨从治下的县城回来才动手的。
晓得了这缘由,展元奎只觉得他是糊涂,虽是有那渎职之罪,成了戴罪之身,但是朝廷和上官们还没判,他怎么就着急给自己下了死刑呢?
金商馆他不是没有努力,但仍旧是入不敷出,他还是愿意将大量的资金都给这楚河泰,正是因为看中了他一颗纯良之心,全然在这老百姓们的身上。
只是可惜他一心一意为这芦州鞠躬尽瘁,那巴大海一党却是与那田永昌勾结。
这事儿他也不知道啊!所以对于楚河泰自缢之事,久久不能释怀。
好在后来听说贺神医竟然将他这已经没了气息之人救回来,简直不负盛名,果真是有那起死回生的本事。
周梨刚进城,也就听到了楚河泰自缢之事,也是吓了一跳。再她看来,这楚河泰是有罪。
但是这渎职之最,也不至于要他的命来偿还。所以听到他自缢的第一反应,心里便怀疑,莫不是此案其实他也有牵连?
不过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毕竟如今早在芦州城里的人都已经查了个清楚,这楚河泰压根就对此事不知晓,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如何发展起芦州上。
好在她刚到州府衙门,就听说楚河泰被救活了,下意识就反应了过来,“莫不是贺大夫到了?”
除了贺大夫,谁还能有这个本事?一时周梨心中也升起了些希望来,也许他对于这昆仑奴之事,是能帮上大忙的。
正要打发人去请贺大夫,却见沈窕早就在州府衙门口翘首盼望,她才下去沈窕就迎上来,“姑娘你可来了,贺叔叔如今在前厅等着呢!另外暖玉姑娘的那个方子和各处收刮来制作昆仑奴的方子,如今都已经送到了贺叔叔的手中。”
一面又忍不住夸赞起贺知然来:“贺叔叔实在是厉害,不负这神医之名,他只瞧了那些方子,便说这些昆仑奴,应该是有的救。”
周梨一听得这话,立即欢颜大展,有些激动道:“此言当真?”
“我想着贺叔叔既然能这样说,可见也是有希望的,眼下已经叫人送了几个昆仑奴来给他瞧,如今正看着呢!”沈窕说罢,便催促着周梨赶紧进去。
果然,这前厅里,好几个高大的昆仑奴雕像一般挨个站在里面,贺知然正挨个地给他们诊脉。
周梨不敢打扰,只站在一旁等候着。
过了片刻,来人将这些昆仑奴给带下去,周梨才连忙问:“怎样,贺大夫,他们可还有救?”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啊?
这些昆仑奴们,不吃不喝,只能听懂干活的指令,若是不听,便有长鞭落在身上。
可是周梨疑惑,他们到底知不知道疼痛?
若是知道,为何被打了也没有半点反应?可要是不晓得,怎么在着了鞭子后,就不敢停下来,而是继续干活呢?
她只赶紧将自己心中的疑惑与贺知然告知。
贺知然凝着眉,“我起先收到你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中了蛊毒,毕竟那南疆一带,就有类似的蛊毒,可是我刚才分别检查过了,他们身上并未有蛊毒,又结合他们的药方子来看,我倒是觉得人还是活着的,只是如今被封了五感。”只是他也没有料到,这所谓的南天门和这些防腐药材融合起来,居然是有这样的功效。
一面拿着手里的方子问:“那些个还没彻底成为昆仑奴的,可还在桐树村里?”
周梨点头,“不敢动他们,虽说成了昆仑奴后,不至于说是铜身铁骨,但现在的他们,一个个好似那中了化骨丹一般,瘫软无力,且连交流都费劲,所以不敢叫他们远行。”
贺知然一听这话,立即就收拾行李,“既如此,我直接去桐树村,先将这些人救回来,也许余下的昆仑奴便有好法子了。”再者那里是这田永昌的老巢,兴许能探到更多的线索呢!
周梨正想叫人送,沈窕却担心道:“要不还是休息一天吧,您老这一路车马劳顿的,要是折腾坏了,到时候指望谁去?”
没想到贺知然直接挥手拒绝了,“又不要我走路,上了马车就睡,怎么就折腾人了?”何况这救人如救火?哪里耽搁得了?
因此便朝周梨道:“莫听她一个小丫头的话,救人要紧,快快安排人送我去桐树村。”请加qq群:647547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