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0 第 140 章 三合一(1 / 2)

反正现在大家提起柳相惜, 那简直就是男德模范了。以至于不少女子怨起自家丈夫不擅于家务之时,都少不得提一句:“你就不能学一学人家柳大人了?人家路政司的差事没有落下,家里也一样样能学起来, 难道人家长了脑子, 你就没长么?”

言语间,从开始的嫌弃和攀比,一下就提升到了人身攻击上,好一阵子叫柳相惜都成了满城男子的公敌。

也是万幸他不在去路政司办公,而是老早以前,开始继续管理路政司的事情的时候,就找了个会武功的小文书来帮忙送卷帖奏本。

因此在家给娃洗尿布和处理路政司公务, 两不耽误。

但近来要重新做规划,神农属的卢晋安喊了上官飞隽来催促好几次,要赶紧从他们择的新址处将路修出来。

这事儿说起来是容易, 但办起来却是难。

一来这主要的工程队都在奇兰镇,一来就柳相惜一个人也办不下来这事情,骨干们也都没在, 而且还要做测量,以好提前将所需要的费用算个大概出来。

反正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能做好的,也就是立刻马上给拨款罢了。

上官飞隽又来了,见着他还没开口, 柳相惜就将那给孩子们洗好的果子塞了一个给他,“你别说话, 我知晓你要说什么?是不是又来替你师父做传声筒?”

被强行往嘴巴里塞了果子的上官飞隽摇着头, 一面将那果子给从嘴里取出来,“不是,我特意请了长假, 去灵州城看我侄女,来收拾行李罢了。”

柳相惜听得这话,松了口气,凝着的眉头也舒展开,然后一把将那果子抢回来,拿着往井边的水桶里重新清洗一回,就往自己的嘴巴里塞,“不是就好。”

上官飞隽见他此举,嘴角忍不住抽搐起来,朝着门廊边看着儿女的千璎叫屈:“千璎姐,你难道就不管管他吗?”

哪里有这样的,给了自己的果子还给抢回去,什么时候这后虞首富变得这样抠门了?

千璎眼帘都没有抬,“来我这拿。”然后抬起凉席边小桌上的一碟切得整整齐齐的香瓜就递给他。

上官飞隽顿时喜笑颜开,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去,“谢谢千璎姐,还是你最好。”

柳相惜不敢忤逆千璎,只能拿一双满是怨恨的眼睛随着上官飞隽的身影转悠。

上官飞隽也没真不懂事地全部抬走,而是侧身从凉席上坐下来,给子星子月喂着水果,“昨儿小苍山后面的村子里大新闻,你们可是听得了?”

千璎到底是那天星阁里出来的,性格多少是有些偏冷寡言,所以并未表露出什么好奇心。

反而是柳相惜立马就凑了过来:“怎了?”

上官飞隽一脸惊讶:“怎的,还没传到城里么?我听小苍山的叔伯们说,赏罚司不是打发好几拨人去,要将那些赌馆都给封了么?那对老夫妻也给抓来了。”

“赌馆?老夫妻?”柳相惜越发好奇了,城中也是有好几处赌馆,但那开办的手续麻烦得要命,周梨好几条硬规定呢!最令他清晰明了的,就是不许放贷,若是被察觉,赌馆就要被封了。

其实就算是不靠放贷,这赌馆也是能发家致富的,毕竟去往里面消遣的人还是不少的。

就是真正的赌徒可能有些不尽兴。

所以在小苍山后面藏着的那小村子里,就有人开设了黑赌馆。

里面是五毒俱全,遇着那管不住手的,输个倾家荡产是不在话下的。

柳相惜听罢,不以为然,“黑赌馆罢了,最多查封了,给抓去阿姊山挖几年的矿罢了,又不砍头。”

上官飞隽摇着头,“才不止呢!若就这哪里有什么新鲜的,是那村子里原本也是有几个好赌的,有个叫绰号叫老铁锁的,家里有七个子女,如今各家条件都不错,所以每月给了不少养老钱,所以两老夫妻也不种地了。闲下来就帮忙照看孙子们。”

但大些是孙子孙女,如今都去了紫萝书院里读书。

这倒不是他们都有多赞成女儿读书,而是去了书院里有人帮忙看管不说,还能免费吃饭,多好的事情啊。

只是小儿子家里,孩子才不过三四岁的模样,小儿子和媳妇都在小苍山做短工,因觉得送到幼儿馆七天托太麻烦,月托又舍不得,便交给了家中的给老铁所夫妻帮忙照看。”

试想那是亲孙子,哪里有做爷奶的不尽心尽力帮忙照看的?

所以这对年轻小夫妻也是相当放心。

哪里晓得这黑赌馆开起来后,老铁锁夫妻本来也好这,往昔过节过日的时候,就忍不住玩两把。

如今有现成的赌馆,手里又十分宽裕,哪里忍得住?于是便时常去光顾。

柳相惜因整日都在家里,还没听到外面的风声,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听到这里还打趣着:“这两个老人家倒是懂得怎么快活的。”

不曾想上官飞隽这里叹了口气,想是思绪都在这件事情上了,那喂子星吃水果的手也不尽力,孩子小嘴都张着等了半响,他还没把切成小块的水果送过去,可把子星急得哇哇叫。

柳相惜见了,急忙从他手里夺过竹叉子,连忙给儿子喂水果。这时候只听到上官飞隽神色口气都忽然一变,愤怒地说道:“要我说,这两个老东西实在不配为人。”

“你别骂人,我叫小宝贝们都听着呢!”柳相惜责备地瞪了他一眼。

“你知晓了也骂,指不定比我骂得还要凶,你可是晓得,那小孙子才三岁啊!也不知他爹娘多后悔,要是早送到幼儿馆里,哪里会有这悲剧?”

他越说越是生气,表情都变得凶恶起来,叫原本乖巧吃水果的子星子月兄妹俩一下害怕起来,那美滋滋吃水果的脸上,笑容一点点退去,下意识朝他们娘千璎的身前靠去。

于是上官飞隽又叫柳相惜责怪:“你要说就好好说,你看孩子给你吓得。”

上官飞隽这才将怒火给收敛了一些,然后继续说道:“昨日那黑赌馆里玩骰子,听说庄家连输了五个豹子,那夫妻俩一听,顾不得再烧着一大锅水准备煮猪食,就急匆匆去瞧了。”

然后就经不住诱惑,跟着玩了两把,不想运气还不错,自然也就没有收手。

上了头后,哪里还记得家里要烧了一大锅水准备煮猪食?

两老夫妻一心都在那骰子上面,恨不得也开出豹子来。

而孩子在家里,因见水都煮沸了,不见阿爷阿奶回来,麸皮就放在一旁,便顺着那灶台旁边坐着添柴火的小凳子爬到灶台上,想要学着他阿爷阿奶往里头倒麸皮和猪草。

不想连麸皮猪草带撮箕和他,都一起滚到了那烧得沸腾的锅里去。

“也不知那孩子当时掉进大锅里,是怎么挣扎的,听去看的人说,那两只小手掌上,掌心不见一点肉了,全是骨头,估计是想拉着边缘爬出来的时候,一次次和锅摩擦,烫烂了的血肉掉下来给煮化了。”也是万幸那火后来没人继续添柴,不然那孩子只怕是真要给煮得脱骨了。

“反正听说有人发现的时候,那孩子和猪食全都黏在锅里了,刑罚司的人连去了两个仵作,费了天大的劲儿,才将孩子和铁锅分开。”他越说,那声音越是小,但口气里的重重怒意却仍旧是浓郁不已。

这等恐怖之事,杀过多少人的千璎这会儿都被吓着了,只下意识地抱起了两个孩子,只带着些威胁的目光朝同样被吓着的柳相惜望过去:“往后不许你抱着孩子去厨房。”

自打上次孩子掉溪水里后,柳相惜是再也不敢一次抱两个了,就怕其中一个掉下去摔了。

但没少抱着一个到处转悠,其中也包括他在厨房给孩子煮羊奶的时候。

而这样的事情,还是真实发生的,做了父亲的柳相惜现在一点都听不得,完全被吓住了。

直至叫千璎这一吼,他才像是回过神来,紧张兮兮又满心后怕地看着两个孩子,连忙摆着双手道:“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不敢抱着孩子去厨房。

又回味着上官飞隽的话,他几乎能想到那孩子和猪食一起黏在锅里的样子,即便各自的芯子都还没熟,但外皮却都全部熟了,且还黏在一起粘在锅上,越想越觉得恐怖,仿佛自己已经感受到了那热水和锅底的炙热,“真是作孽啊!昨天什么时候发生的,怎么没听阿梨提起?”

上官飞隽解释着:“昨儿下午发生的,打发人来这城里报了赏罚司的人过去,已经是晚上了。”周梨不晓得也实属正常。

反正他今早来的时候,那对夫妻都没来上工,只怕要哭个肝肠寸断。

本来痛失幼子,就伤心欲绝,可偏偏儿子走之前还这样痛苦,听人说那孩子死后的样子,狰狞不已,四肢在锅里的样子,分明都还像是在试着奋力逃出来。

也就意味着,到死的前一刻,这孩子脑子都还是清醒的。

所以他是活生生到断气的时候,都在经历那难以形容的痛苦。

柳相惜满心同情:“可怜的孩子,那地狱十八层,怕都没这样折磨人。”不过虽说黑赌馆虽人害人,但这孩子的阿爷阿奶,也好不到哪里去,该将他们也给抓了才是。

上官飞隽却是一脸失望,“别提这事儿,这两个老东西的其他儿女,求到了衙门里,我刚才回来的时候,便遇着了。”

然后柳相惜听了这话,一时骂得口沫横飞,气愤不已。

真是应了刚才上官飞隽所想,比他骂得还要凶。

直至发现两个孩子被他骂人的样子吓着,都往千璎怀里缩去,他才将那骂声连忙止住,顿时换了一张脸,“宝宝们,爹没凶你们,爹骂坏人呢!”一时也担心起来这两跑去玩骰子而害得孙子活活被煮死的老夫妻就这样躲过去了。

只叹气道:“我们的律例还不是很完善,没准是要真叫他们钻空子了。又是自己的亲孙子,到时候其他子女跑去劝说这小儿子小媳妇,又要拿孝道压人,怕是真要免了责。”

然后越想越气,“不行,我得找人抽空将这律例给修复完善,回头去找一找那前朝可否有这样的案例,人手若是不顾,我这里出银钱去雇来,到时候叫他们都修补完,再递上去给上头审核,早些将律例完善,也免得这些该死的就此逃脱过去。”

反正他觉得,活着的时候都没叫他们遭报应,死了谁晓得是不是真下地狱了呢?有仇有罪还是当场办了才是。

他为这一桩案子的满腔怒火,一直等着周梨晚上回来还没退去,反而越来越深。

这时候大家围坐在院子里的小亭里吃晚饭,他与千璎一手抱着一个孩子,两孩子手里拿着果子吃,也不知大人们在说什么,但也感觉到了今晚大家的情绪都不对,所以也乖巧没闹,十分老实。

而柳相惜他们尤其是听周梨说,在得知这两老开始沉迷赌博后,小夫妻俩劝不过,生怕到时候顾及不到自己的儿子,所以小媳妇已经决定要送去幼儿馆里了。

想着七天托就七天托,大不了到时候自己少半天的工,请假来城里接。

眼下那幼儿馆的接送服务,只仅限于城中而已。

于城外,还是得家长亲自来接才会放人。

可那两老却不愿意,只觉得小儿媳妇分明就是嫌弃他俩照顾不好这小孙子,一番撒泼耍赖的,说与其将那银钱送给幼儿馆去,不如给他们两老,往后保管更用心帮忙带孩子,绝对不会比那幼儿馆里差。

小儿媳是不愿意的,但架不住小儿子要相信自家亲爹娘,便同意了。

然后就造成了这桩悲剧。

也就是说,这桩悲剧本来是可以避免的,但是小儿子却相信了他好赌的爹娘,所以最终没将儿子送去幼儿馆。

“听说那小儿媳从昨儿一直昏迷到今天中午,灌药也好,跳神也罢了,都试了才醒来,只是人虽是醒来了,却像是个活死人一样,不哭不闹,痴痴呆呆的,也不晓得何时能好起来。”沈窕接过周梨的话。

这小儿媳如今就在杏林馆里躺着,她还特意去看了一眼,觉得两眼空洞无神,可不像是晴儿当初那样子。

“这好好的一个家,就这样毁掉了。那小儿媳若真清醒过来,怕也是难以接受这个结局。”千璎看着怀里的孩子,怜爱地往那小脸上亲了一口,只愿自己这两个孩子,往后能平安顺畅,莫要出什么祸事才好。

而柳相惜最为关注的,便是这案子要如何审?只连忙问起周梨来:“赏罚司如今是怎么打算?”

周梨苦笑:“那两老夫妻早上才关起来,下午小儿子就带着谅解折子来了,说是个意外不关他父母的事。”所以要周梨说,那小儿媳还不如不要清醒过来呢!若是醒来了,怕也是要马上给活活气死去。

这话让千璎几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简直难以置信,那柳相惜更是气得不轻,“这,这,他这意思是,不关他爹娘的事,好好的一个刑事案件,就变成他们自家的事情了?”而且孩子的死也成了意外?

周梨颔首,心中虽觉得就这样,那往后谁要犯了案子,也说是家务事,赏罚司还真就不好继续按照正常程序来审理了。这不得助长了许多罪犯的气焰么?便忍不住骂起前朝修订律例的人来,“可是晓得这律例谁订下的,这样大的漏洞以前没发现么?照着这样说,那小辈死在长辈手里,不管缘由,只要一个孝字压下来,就合情合理了,也不用管长辈追责?”

这特么做长辈的,就拿了个免死金牌。

上官飞隽解释着:“从前也不曾有过这样的案子,不过试想那亲爹卖儿女,儿女不听话打断腿脚残了,衙门都不管,这律例的确不好完善。”一面看朝柳相惜:“白日里柳哥还说要雇人来重新修订提交去上面呢!”

但是现在就算写出来,那也要一套流程要过,等审核完,这律例能用上了,这件案子怕早就成了过眼云烟,这老铁锁夫妻也是无罪。

而上官飞隽这话,也叫沈窕想起了早年自己被困在那院子之中的事情,一时也有感而发,“是了,因一个孝字压头上,做晚辈的的确是没有半点话语权。”她白白被她爹关了那么久,连一句不是都不能说,更不要说去衙门里为自己伸张正义。

周梨没有言语,只是忽然意识到,这个时代卖儿卖女都不犯法,这律例要是想要将残缺的地方填补起来,那必然是要涉及这一块。

又想起那丈夫死了的,不管是不是媳妇所为,公婆第一个想着媳妇是凶手的,而且衙门里也执行,忽然觉得十分不公,只道:“若一定要归类为家事和意外,那么若是孩子的母亲醒来,和离后再去赏罚司状告这老夫妻,是不是就能立案查?”

“可问题是,那孩子的母亲,遭受了这样大的打击,怕是难以醒过来了。”千璎是做母亲的,几乎能同那可怜的女人共情,但此刻对她更多的还是对那个可怜女人的同情。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近年来这屛玉县没有什么牵扯人命的刑事案件发生,以至于这件案子传开后,引起了很大的轰动。

在这日新月异的时代里,女子从后院走到前堂来,其中也不乏年轻女子们,所以在她们的血液里,也流淌着许多敢于抗争的勇气。

因此即便这一家子将两老接了回家去,但舆论却没有就此停下。

原本他们的子女劝说弟弟原谅爹娘,将小侄儿的死当做一场意外,就是因为担心爹娘这把年纪了,还要蹲大狱,去往那阿姊山挖矿,他们丢不起这个人。

更何况村子里的黑赌馆也被查封了,罚得又严重,哪个还敢继续开?所以便想父母以后也不会去沉迷赌博,会收敛的。

却没想到,哪里晓得他们想尽办法将弟弟劝说,写了这原谅的折子去赏罚司,将父母接回来后。

迎接他们的却是铺天盖地的怒骂声。

这可比他们爹娘蹲大狱挖矿还要过犹不及,不过两三天的功夫,各处的工坊都将他们给解聘了。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往后想要求生,只能种地。

想要行商做生意,却在金商馆那里又办不了契约,于是一下都慌了神。

于是又叫弟弟去状告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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