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杯洒在地上,道:“故人心中三杯茶,彼岸花开影不独。”第六杯,入腹。
放下杯与壶,取下幕篱,露出那张虽被岁月打磨却仍旧如皎月般的脸庞。她走到棺材前,用力推开棺材盖,向里望去。
这一看,却是目光微愣。
想不到,棺材里是个石人。
看来,卫言厅并没有死。
女子唇角染笑,那般骄傲。突然,她吐出一口乌血!
她中毒了,被自己儿子下了毒。
然而,她非但不怨他,反而觉得十分欣慰。在这场局中,她只是一颗小小的棋子,但是,他的儿子不是。她的儿子是她的骄傲,够狠、够稳,竟在神不知鬼不觉中对她下此剧毒。果然,心机了得!如此,就算她死,也死得瞑目了。只不过,她永远无法与他相认,也无法告诉他,她是他的娘亲。她要马上毁掉自己的脸,万万不能被卫言亭看见,否则……让儿子如此承担这弑母之痛?
女子抬起手,抓向自己的脸……
院子内,曲南一等着去收尸。他的心不静,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唯有闭上眼睛,强行稳下不安的情绪。
就在这时,胡颜恢复了原本的模样,走进了县衙后院。
她是来吊唁的。
曲南一皱眉,闭着眼,竟没看见胡颜。
胡颜见曲南一这样,误以为他心中烦乱,便没有和他说话,只是从他面前走过,直奔灵堂而去。
搜侯和其他人看见这一幕,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有心提醒曲南一,却怕打扰他闭目养神。再者,搜侯知道胡颜的真实身份,觉得让她去会一会那前来开棺验尸的祭司,是再好不过的。于是,大家都保持里沉默。
胡颜推开房门,走进灵堂,正好看见那女子抓向自己的脸。
四目相对,皆是一愣。
胡颜突然出手,竟是瞬间移动到女子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既惊喜又愤怒地问:“曲歌!这是何意?!”
曲歌望着胡颜,颤着已经发黑的唇,唤了声:“宫主。”身子晃了晃,竟是要倒下。
胡颜见此,立刻明白她是中了剧毒。胡颜一把抱住曲歌的腰,用另一只手将争气送入她的体内,强行护住她的心脉。
曲歌摇头道:“没用了,来不及了。”
胡颜的眸光染了嗜血之意,沉声道:“是谁下毒害你?你为何出现在这里?!”两个问题,至关重要。
曲歌知道自己要不行了,于是长话短说,道:“假祭司屠了您的人,却留下了我。她以南衣性命要挟我,让我来开棺验尸。南衣误以为我是假大祭司的人,对我下毒。”一把攥住胡颜的手腕,“宫主,属下求你,千万不要让南衣知道,是他杀了我。咳……咳咳……属下不是位好母亲,也不是您的好暗祭。属下与卫言亭真心相爱,私自产下一子,若非宫主大量,岂能容我。原本,只要等到这次参选大祭司结束,就能……咳咳……就能离开飞鸿殿,与言亭一起,却……却不想,出了这种事。宫主,那个假大祭司定预谋多年,且不像普通人,您……小心……”
胡颜点了点头,沙哑道:“一入飞鸿终身误,多少痴男怨女的青春葬送其中。”
曲歌笑道:“能追随宫主,是曲歌之幸。曲歌只求您,千万别让南衣知道,是他杀了我。这是假大祭司的阴谋,千万不能让她得逞!往日,言亭最恨祭司,我不敢与他坦言。如今……又让宫主帮我欺瞒南衣,属下……属下实在无脸再见您。”
胡颜道:“我应你。”
曲歌的呼吸变得急促,却仍旧坚持道:“南衣已经中蛊,一颗在手腕处,一颗在心口。若动情,便会爆裂,药石无救!”
胡颜心中生恨,发现这个假大祭司的手段之卑劣简直罄竹难书。红莲尊主是变态、是恶、是扭曲,但她都是直奔她而来,不会拐这么多的弯。假大祭司则不同,她是在谋划一盘局,将所有人都算计到里面。她到底要做什么,没有人知道。
胡颜发现,活在这世上的老怪物,还真他爹的不少!
胡颜看着曲歌的眼睛,道:“你且……”放心两个字尚未说出口,就见曲南一一步跨进了灵堂,看见抱在一起的两个女人。
而曲南一的旁边,站着一位马夫打扮的人,竟是……卫丞相!
四个人,八只眼,皆是一愣。
心惊、慌乱、无措、感伤、柔情、惊喜……各种情绪,系数涌动,无法形容。
卫丞相怎会不认识曲歌?那是他朝思暮想的容颜,是他夜半失眠的原因,是他后半辈子最大的渴望,是他……一生的痴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