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颜在一阵摇晃中醒来。
她感觉呼吸苦难,想要动一动,却好似被束缚着,挣扎不脱。她的周围,有些东西,将她不留缝隙地填满了。
她的头脑渐渐清明,刚要挣开眼睛,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她的眼珠里灌。她忙闭上眼睛,动了动被束缚的双手,捏捏手指间的东西。
是米。
她被装在了米袋子里,嘴上插着一根芦苇杆,探在外面,用以呼吸。
她没有死,好是不好?
有那么一个瞬间,胡颜觉得不好。
若她早点儿死去,是不是就能将青春留在脸上?就算她死了,封云起他们,看见得也是她风华正茂的样子,最不济,也是风韵犹存的模样。可现在……她已经不敢想象,她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是不是已经老态龙钟,掉光了牙齿?
胡颜用舌头舔了舔牙齿,发现牙齿建在,她心中稍安。
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
她在意自己的容颜,希望自己爱的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了缱绻爱意。而她,也可以给予相应的回应。携手共看潮起潮落。
可如今,她正在以极快的速度变老。她已经不敢想象,自己爱的人正年轻貌美,她却要用布满皱纹和斑点的身体,与其缠绵疯狂。
呵……多么讽刺
她一直以为,“情浓时葬身无处”是指她与谁相爱后,会被那个人杀死,谁知……呵……竟是在缠绵欢好后,被岁月杀死。以她这种衰老的速度,可能用不了一个月,就会与世长辞。她现在就像一名毫无反抗力的老者,任由别人将她带去任何一个地方,仍在任何一个肮脏的角落里,等死。
思及此,胡颜意味不明地笑了。
其实,这样也不错。
至少,她在他们眼中,仍旧是那个薄情寡义却又绝艳人间地胡颜。
马车一路颠簸,胡颜昏昏沉沉,时而清醒想想往事,时而在梦中身披嫁衣,坐拥盛世繁华。昏昏沉沉中,她曾多次想要咬碎口中的芦苇杆,让自己就死在米袋子里,也好过颠沛流离。清醒时,她会嘲笑自己的懦弱,却失了寻死的心思。
浑浑噩噩中,她似乎听见了说话声。
有人说:“主子,我们出了六合县。”
又过了很久,胡颜又听见了人语。
有人说:“机鸠,你还真是守时。”
机鸠?机鸠是谁,怎么感觉有几分熟悉呢?哦,熟悉的不是感觉,而是她的心。竟由死气沉沉变得活蹦乱跳。是啊,她想起机鸠是谁了。机鸠是白子戚啊。她的子戚。
是白子戚来救她了吗?
她……她这个样子,如何能见子戚?
胡颜慌乱了。她想整里一下衣袍,或者捂住脸逃开,却都办不到。她就是一只被捆绑着的老马,待宰。
胡言的心思是复杂的、多变的。
她在确定自己无处可逃后,反而开始期待。期待白子戚能救下她。然后……然后如何?然后她就装作不认识他,偷偷溜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