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见他用袖子包着手,将琴放到了几上,然后施施然站起身,对众人敛衽一礼,说:“去去就来。”
撑舟女子再次出现,抱起古琴,载着花青染离开。
花如颜手腕翻飞,动作行云流水煞是好看。但见她斟了一杯茶,抬起皓腕送至曲南一的面前,轻柔道:“大人,请。”
曲南一道了谢,接过茶,啜一口,眯起狭长的眼睛,波光潋滟地望向花如颜,但笑不语,却能令人明了那份赞美之意。
花如颜略显娇羞地垂下头,继续斟茶,由婢女竹沥送给了唐老爷。
茶是个金贵物,曲南一府上的茶,品相不好,却也价值不菲。唐老爷家里虽然富裕,但还没能耐买到茶。这时能喝到好茶的人,必然是有权有势之辈不可。因此,唐老爷捧着那杯茶,一脸的与有荣焉。
借花青染的光,唐悠和唐倩一人分到一杯茶。
绿腰就站在唐悠的身后侧,好像一个隐形人般不再引人注意,仿佛刚才的举动不曾发生过一样。
唐老爷没脸呆下去,但如此好的机会若不留下来,怕是以后就失了先机。他干脆一耷拉眼皮,轻轻嗅着茶香,不去想绿腰用口水擦琴之事。
花青染去而复返,原本穿着一拢青白色的衣袍,这会儿已然变成了月牙黄。
他敛衽一礼,道了声:“失礼。”衣袍微动,脱下木屐,跪坐到了地席上。
众人纷纷还礼,再次落座。
曲南一品了一口茗,感慨道:“今日品到花小姐的茶,怕也不是一件幸事。”
众人皆讶然曲南一为何会有如此一说。
曲南一又喝了一口茶后,这才意味深长地看向花如颜,缓缓道:“除去巫山不是云啊。”
“嘶……”绿腰突然发出这样的一声怪音。倒不是她故意引人注意,实在是牙被酸得不行。
曲南一回头扫了绿腰一眼,似笑非笑地说:“怎么,绿腰有何想法?”
绿腰将含在左边腮帮子里的蜜饯勾出来,一边咀嚼着,一边口齿不清地回了一个字:“酸!”
曲南一这才意识到,不是绿腰的脸上长了肉溜,而是她在两腮里含了东西!这……这也太不正常了吧?
绿腰吞掉一颗蜜饯后,又自动自发地给自己补上颗,然后继续鼓着两只诡异的腮帮子,将肩膀抵在亭柱上,明目张胆地偷着懒。
众人觉得有些恶寒,却都不知说什么才好。唐老爷总不能说我们家这丫环脑子拎不清,你们都别介意吧?真格的,虽说绿腰憨傻,但站在唐悠身后侧,还真衬得唐悠明眸善睐格外雅致咧。
绿腰的那一声酸,令各位产生了共鸣,纷纷举杯饮茶,缓解一下牙齿的不适。
花如颜转眼细细打量了绿腰一眼,轻轻感叹道:“此女憨傻至此,实是叫人心酸。不如将其送去如颜堂,与众姐妹一起玩耍。唐大小姐心善,自有善报。若不嫌弃,如颜倒是愿意奉上一位伶俐的婢女,侍奉唐大小姐左右。”
为花如颜掌扇的婢女竹沥适时地微笑道:“我家小姐最是心善,在长安城里建立了如颜堂,专门收容那些痴傻残疾的女子,为她们提供一处温暖的住所。冬有棉被,夏有春衫,每日两餐,端得是安逸舒适。”转眼看向绿腰,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接着道,“奴家小姐经过此番游历后,是要去参选大祭司的。以我家小姐的资质和虔诚之心,没有不成的道理。届时,只要小姐略施手段,便可让你去了这痴傻,变得聪明伶俐讨人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