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多崖丁自己九死一生逃回城中,其左右亲卫也死伤过半,三百铁鹞子被杀得剩不到一百骑。
其仁多保忠迎了上去亲自给仁多崖丁脱开铠甲,但见其父全身上下皆被重汗浸湿。仁多保忠怕其父得了‘卸甲风’,立即帮他擦拭,并奉上热汤。
仁多崖丁一面饮着热汤,一面手却在发颤道:“几乎不能生回!”
仁多保忠道:“孩儿今日在城头见得了,熙河路兵马竟如此难打!”
仁多崖丁道:“不是熙河路兵马难打,是章家那将难打!”
“原道章越走了,熙河路无人;哪知又来了个章楶,还道亏得宋朝皇帝多心,将章楶调走了,但又来了个章直!”
“此人用兵无奇,却能结士卒,让上下为之效死!真乃劲敌!”
说完仁多崖丁以一副冷静可怕的样子言道:“若此人回宋境,必为我仁多家的心腹之患!”
……
七月流火。
从夏至此两月有余,宋军从灵州城下退回宋境。
从灵州城下经鸣沙,萧关至镇戎军一共五百六十里路,来时经过大战小战走了一个月多。
回去可没那么容易。
宋军从灵州城下退兵次日,西夏便在半夜挖开了黄河七级渠,以大水淹浸宋军。西夏人宁可将国内最富饶的灵兴之地淹成泽国也要毁灭宋军。
章直,种师道虽早有准备,但仍有部分兵马溃散。
有些番兵当夜哗然,甚至带着汉军连夜就投夏人去了。
幸亏章直率军殿后,灵州城内的西夏兵马见是章直亲自殿后不敢追击,这才让大部分宋军从灵州城下退兵。
既是决定退兵便刻不容缓,泾原路大军将多余甲仗辎重沿途毁弃,有的兵卒连兵器都丢了,只是一味图快。
幸亏章直来前已是清扫了天都山方向的夏军,否则西夏在此埋伏一路兵马,急着赶路泾原路兵马必然大败。
军心已是如此,大多数人没什么陪同熙河路兵马一起殿后之说。
除了少数,其余人只是一心想着回家,甚至慌不择路地回家。
谁能想到这支狼狈不堪的兵马,竟是月前气势汹汹来攻灵州的宋军呢?
而西夏国主李秉常亲率兴庆府五万宫卫军,宿卫兵南下,追击从灵州城下败退的宋军。
当西夏国主李秉常的金罗伞盖和御帐抵至被水淹了大半的灵州城下时,仁多崖丁,仁多保忠父子亲自出城至国主所在的高地迎接。
李秉常虽年轻,但西夏历代国主都有带兵亲征的传统。
李秉常对仁多父子言道:“这一次宋人打到灵州,令一河之隔的兴庆府亦是上下震动,太后亦是惊骇,连言不可再有此事了。”
“故这一次朕将御园内六班直带来了,可惜擒生军被梁乙埋带走打鄜延路兵马了……朕命仁多老将军为前锋,替朕率领全军,追击宋军!”
仁多崖丁听了欲推让,李秉常叹道:“卿是我大白高国第一名将,朕也唯有信得过你了,不然还能去信丞相吗?”
眼前李秉常将他与梁乙埋的矛盾当着他的面挑开,仁多崖丁听了知道国主要借他的力量来平衡西夏内部。
他当即领命。
……
次日仁多崖丁便率轻骑追袭宋军。
不过半日仁多崖丁便追上了宋军殿后兵马,但他看着从容不迫地退兵的宋军殿后部队不由皱眉。
宋军行军丝毫不乱,还有伏路的斥候甚至偷袭西夏兵。
仁多崖丁身边只有轻骑无法施展,只好率兵登上高处目送宋军进入峡谷。
宋军行得不急,面对西夏的追兵居然在峡谷谷口就驻下营盘。
仁多崖丁仔细观察宋军驻营一直看至天黑,忍不住对左右道:“宋军退兵,如何能丝毫不乱的?今日若不是亲睹,谁敢相信?”
“半夜是否劫寨?”
“当然!”仁多崖丁言道。
次日,宋军兵马继续退兵,仁多崖丁视察昨夜宋军的营盘。
巡视了一半,仁多崖丁怒道:“也并无甚出奇之处?为何便是打不下?”
众将汗颜。
……
章字帅旗飘荡,经略使章直亲率兵马殿后,安定了大军的军心。
与仁多崖丁数度交战,折了他数百兵马。
大军行一段路,便不断看到前面的烽火,这泾原路兵马向他们报平安,前方大军已是顺利退过了鸣沙城。
从灵州城至鸣沙城一共一百二十里地。
在这里他们没有被西夏人追击上,再经过葫芦川大道便可到萧关了,泾原路经略使沈括和环庆路经略使俞充已带着泾原路,环庆路的兵马来接应的路上了。
料想泾原路大军退入宋境应是无事。
而就在这时,章直看到了身后的滚滚烟尘。
斥候来报:“启禀经略相公,是西贼御园内六班直!”
众将闻之色变,这六班直是西夏最精锐的兵马,难不成是李秉常来了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