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年间时,北珠围寸者,在汴京城中可价至两三百万钱。
梁子美花了三百万贯买了一颗北珠送给宋徽宗因此升官。之后各路转运使争相收集北珠进献给宋徽宗。
而张孝杰给自己的一箱北珠。宣和年间少说每一颗也要上千贯,放到如今也值数百贯。
这一箱子便是两三万贯。
这见面礼可谓贵重。
辽使见章越脸色始终淡淡的,担心对方不明白,特意向章越解释道:“北珠产于辽东海汊中,每年要到八月十五月亮最圆的时候,这种北珠才开始成熟,十月才能捕蚌采珠。但十月时海面已结冰数尺,要想得到北珠,就得凿冰进入水中取蚌,为了此物着实费了不少的性命。”
不过章越仍没什么反应。
辽使见了暗呼自己愚钝,似章越这般离位极人臣也只差一步。
他什么珍宝没有见过,这一箱北珠或真不在他眼底。
辽使对中原官场还是不了解。章越虽为宰执,但不是真清高到看不上这一箱北珠。
他为官清廉,也不至于不食人间烟火。
五百贯,擢通判,三千贯,直秘阁,这是宋徽宗时的行情价。
辽使在想章越顾虑什么,转念一想此人是不是胃口太大,宋朝的宰相是不是这般贪得无厌?
章越道:“我若收下这北珠,怕不是要当一个内通外国之罪。”
辽使闻言恍然道:“章相公放心,我们丞相向来守口如瓶,他懂得规矩。”
“那我就收下了。”
手掌权力的官员,要想走得稳,必须谨慎收取任何利益,不是什么人的钱都收的。
不过收了钱就办事的道理,放之四海皆准。
辽使见章越收下了钱松了口气,然后道:“章相公,我们丞相当你是知己好友,那有些推心置腹的话我也不妨直说了,在耶律颇的那边是毫无转圜的余地,因为他要对大辽天子有所交代。”
章越道:“我明白,我们宋辽两国虽是兄弟之邦,礼仪对等,但这么多年来又不对等。”
“以往辽宋邦交,无论是你们辽国至我们大宋的使节,还是接伴我使节的官员,都要摆出个怠慢的样子,不管言语,礼仪和利益上都要占个便宜,目的就是恃强凌弱嘛。”
宋朝使节与辽国争礼是基本操作,章越的老师陈襄出使辽国时,因辽国接伴给他准备的是小座,也就是待遇从交椅换成靠背椅的小凳子。陈襄因此大怒返回了宋朝。陈襄因此被贬官明州。
每次宋辽使节往来,辽国都要‘欺负’一下宋使的记载屡见不鲜。
就好比耍朋友,每次约会,妹子都要男朋友在楼下等个一小时。
其中的道理是一个样了,在交往中,把你的姿态给我摆正了。别忘了,当初谁追的谁?
若是宋辽要扭转这关系,好比哪天男朋友不等了,那么必然引起战争或大规模冲突。
辽使尴尬一笑,但见章越把话说开了,也觉得好沟通了。
辽使道:“章相公,话是如此说,但我们丞相的意思咱们可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辽使的意思很明白了,条款是明面上的这是不可以改的,但私下可以给些好处。
章越闻言故作恍然道:“原来如此,那么这一箱子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