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奎为王安石一刺,心底有些不舒服,面上仍平静道:“的确,若御试之后,苏氏昆仲一人入三等,一人入四等,真可谓盛世。”
几名考官听了,最后一致决定将苏轼的等次定为第三等。
写定之后,吴奎抚须道:“制科三等,在本朝称得前无古人,不知后来有无来者。”
众人都摇头道:“难矣,难矣。”
王畴道:“似苏子瞻这样的人才一百年才一出,哪里有第二人呢?”说着王畴在苏轼的卷上写下了自己考语。
“独此一人。”杨畋亦如此道。
说到这里,吴奎道:“既是如此,咱们就上奏官家吧。”
在场中杨畋最是高兴了,因为苏轼苏辙都是他与欧阳修保荐参加制科的,这意味着他着实有识人之明啊。
王畴道:“慢着,还有一位章度之。”
众人这才恍然,苏轼的文章着实太好,令他们竟一时忘了还有章越。不过章越不过十七岁,纵文章写得好,但论博闻强记,肯定是不如二苏兄弟了。
何况章越才刚刚考完进士科,而是苏氏兄弟为了制科考试,连去作官也推迟了,足足在寓所里备考长达整整一年。
一个有备一个无备。
于是众考官们齐览章越考卷。
一人看完传递给另一人。
吴奎看完后道:“先说说不通处吧!哪位考官看出了?”
但见杨畋摇了摇头。
之后王畴摇头。
王安石亦摇头。
吴奎苦笑道:“我也没看出。”
王畴惊讶地问道:“当真一处错处都挑不出么?”
众考官又足足找了半个时辰。
众考官们一致得出章越六论全通的结论,都是难以置信。
全通啊!
连苏轼苏辙兄弟都无法办到。
“听闻章度之十二岁贯通九经,我还道是道听途说之言……”吴奎摇头道。
王安石最是博闻强记,此刻也道:“怪哉,怪哉,难不成章度之是一面对着书一面抄的题么?否则……”
杨畋感慨道:“读完一个屋子的原籍不难,但读完了还丝毫不错,着实难也。难道此子的学识真有汗牛充栋之富?”
“十七岁即是如此。”
而吴奎拿着章越卷子再看了一遍,皱着眉头向王畴问道:“你方才在苏子瞻的卷上如何评?”
王畴面上有些挂不住,言道:“我记得子瞻之才百年……百年一出……无第二人。”
杨畋庆幸,自己方才只是说说,没有将意见落于卷上。
吴奎道:“大家都说了这么多,给个如何等次?”
杨畋苦笑道:“总不成再给一个三等吧?”
众考官听了都笑了。
制科至今一百多年了,一个三等的都没有,这不是一百年一出,而是两百年一出了。
结果这一科不仅出了,居然一口气就出了俩。
上至天子下至百姓,都会不约而同地问一句,你们是认真的吗?
“诸位议了半日,都不能挑出错处,不如勉强章度之名次降一降?”王安石问道。
王畴反对道:“此实不公也。只是因我们先看了苏子瞻的文章,就将章度之贬之,此事我办不出。”
“那就将苏子瞻名次降一降?”王安石又问。
其他三名考官也是反对。
“介甫素来有决断你怎么看?”
王安石道:“既都不能降,那吾以为还是那句话不欺心就好。”
“吾等不欺心,却怕世人以为我等烂荐。”
杨畋道:“唐时荆州衣冠薮泽,每岁解送举人,多不成名,号称为天荒解。”
“之到刘蜕舍人以荆州解送,一考进士及第,号为破天荒。可见这破天荒不是坏事,只是好事!”
吴奎拍腿大笑道:“正是如此。”
杨畋道:“正是破天荒般,若是日后二子皆成大器,世人反赞我等今日有识人之明。再说了我们皆列三等不算数,最后还要御试后,官家说得算。”
吴奎微微笑道:“那就先如此报上去。”
吴奎与众位考官最终商议之后,亦在章越的卷子上写下了一个三等,最后上奏给官家。
而得知章越,苏轼阁试皆名列三等后,崇文院集体震惊了,中书省亦集体震惊了,连官家也是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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