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入汴京(1 / 2)

寒门宰相 幸福来敲门 8324 字 2023-05-18

月华边,万年芳树起祥烟。帝居壮丽,皇家熙盛,宝运当千……

这是柳永为官多年后以年迈之龄再回汴京,比起当年汴京更加繁华,故而诗上半阙极述汴京之繁华。

昔观光得意,狂游风景,再睹更精妍。……道宦途踪迹,歌酒情怀,不似当年。

下半阙写得是目睹汴京风景,知道汴京的繁华只会一日更胜一日,但自己却一日更一日地老去,感伤年少不再。

如今章越来到柳永再也见不到的汴京。

大清晨,汴河流淌,在雨幕之中船经过郊外大片农田,村落,缓缓驶向东水门。水上无数货船正前后向汴京城进发。

难怪有云,泗州入淮.运东南之粮.凡东南方物.自此入京城.公私之给皆仰仗这条汴河。

一副清明上河图在眼前缓缓展开。

一旁自有熟悉汴梁景物的人与章越介绍道:“郎君你看,这是虹桥!”

章越看着这座无柱,再以巨木虚架.饰以丹艧的桥,果真似他的名字为虹桥。

过桥之时各船上的桅杆纷纷放倒收起,不少无数百姓站在桥旁旁观这一幕,指指点点。货船上船火儿将麻绳丢至桥上,再让人以绳挽船拉过。

章越问道:“似这样的桥,汴河上还有几处?”

“郎君算问对了人,如此桥从东水门至西水门,还要十二处呢。论最繁华的要数大相国寺桥和御街上的州桥,郎君到了汴京要逛的地方多着呢。各处瓦舍勾栏也不妨逛一逛。”

章越看了对方一眼,自己也很想见识下传说中的‘瓦舍勾栏’,深入了解下汴京小娘子的风情,可惜自己出门在外不敢乱花钱啊!

若是考进太学就好了,那可是官费供给,若考不进要么回家,要么就留在京中,准备国子监监试,这都要花钱啊。

经过虹桥时,船火儿们都支起竹竿抵住桥洞里两壁上的石基。

过了虹桥,桅杆又重新竖起,船火儿拉着几十根船索重新支张起桅杆和帆来,船夫仍是摇橹个不停,这样的大橹不比船桨,必须要有好几人操作,数人在前数人在后,或是抬头或是低首摇橹。

这此起彼伏的击水声,还间和船夫的唱棹声,早早打破了汴京的雨中晨景的宁静。

不久章越看到了雨幕中的汴京城垣,重重叠叠,不胜巍峨,延绵至两端。

船经东水关查验入城。

章越仔细看去,汴河船大多都如此,船首压得低低的,上面满载货物,漕粮,唯独船尾高高翘起。

吴家将旗帜一亮,即水关上官吏不敢多查验,早早放入城中。

船过东水门,一路至大相国寺桥前的码头。吴家三艘大船已放倒了桅杆,以方便过桥,左右自有纤夫人力拉纤,船自行得慢了许多。

到此东水门来船不许再进,唯有西河的船方许通过。

章越还没来得及赏遍沿河景物,以及大相国寺的万姓交易,众人在河南码头下船。

雨已小了许多,一大早上码头仍是混乱吵杂。

一旁货船里船夫穿着一身短打上下搬运,翻舱上货。一身虬结的筋肉上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

拉过一艘船过桥,头纤即招呼众同伴收纤领钱。不少运夫纤夫拿着刚到手的钱,到了码头食担买了碗水饭,光着背端碗蹲在檐下狼吞虎咽地吃起,偶尔抬头目光茫然地投向雨中的汴河。

船头刚往沿河塌房里结了帐,不及遮伞敢着回船,正遇上一熟人,仓促间寒暄一番,再抱拳作别,话音未落,人已踏上了船弦。

而在码头不远的脚行处,不少人或坐或立,要么就毫无生气地躺在屋檐下,穿着短衫,挽着裤腿的百姓望向码头这里。一旦有人路过在此驻足,立即一群人及迎了上去。

但这些人随即即被一名牙侩拿着鞭子蛮横地驱赶开,然后一人独自上前陪着笑脸与对方讲斤两。

章越,黄好义也撑伞下了船,另几艘船上亲随女使们狼狈地走下船梯,替各家的郎君娘子撑伞披衣。但见吴安诗已侯在码头上。

“两位仁兄,我要走了,自从闽地进京几千里,累两位陪我一起担惊受怕了,大家同经风雨共历患难,此番情谊不用多说。如今到了汴京,这天子脚下居大不易也,两位有什么难处,尽管与我开口,我吴府就在金梁桥街,寻人一问即知。”

“多谢大郎君!”

“就此话别,改日再请二位至台上喝酒。”

说完吴安诗翻身上马,章越已瞧见吴家那位女子撑着把杏花色的油纸伞行于烟雨蒙蒙之中,一瞬间喧闹吵杂的汴河码头成了她身后背景。

看着对方在女使搀扶下上了马车。

如吴安诗所说几千里进京,虽说一路坐船,但章越总觉得了经历一番,当初只想着早日结束了路途,快快进京才是。如今到了地头,却又有一番心情。

章越进前一步,对马上的吴安诗道:“大郎君多多保重。”

吴安诗感动道:“你我同在汴京,再见的日子还多。这样过些日子你让唐九郎来我府上,我让爹爹替他书信一封就是。”

章越大喜道:“多谢大郎君。”

说罢吴安诗,吴家马车以及吴家一众人皆西行离去。

汴河东流,雨粉飘飞,章越持伞目送了老久,直到马车没入街角。

黄好义向章越问道:“三郎,我们何处去?”

章越回过神来道:“当然是先去太学。”

黄好义道:“我还道你会先去你家二郎家里下榻呢,若是如此,我也想见章二郎君一面,不知有此机缘否?”

章越默然片刻道:“四郎,还是与我一并先去太学再说。”

“好的,三郎到时候一定要叫上我的。”

章越问道:“你怎不去你兄长家呢?”

黄好义道:“我哥哥去了新蔡任县令,不过如今嫂嫂正住在汴京,说起我的嫂嫂,不正是二哥的姐姐么?”

章越感觉这亲戚称呼名有些乱,什么二哥的姐姐。

章越正色道:“四郎,这里我要与你更正一番,我家二哥如今已是入籍我叔父家中了,我与他虽有血缘之亲,但面上不能称他二哥,而是按族里排行,或称一声惇哥儿。”

“你见他面时,千万莫要叫错了。”

黄好义道:“那有什么?都是一家兄弟,沾着光也是无妨。三郎,你莫非不愿将我引荐给你二兄吧。我知道似我这样连太学生不是,鱼虾般的人物,哪配得上与你二兄论朋友?”

章越心底一万头草泥马奔驰而过。

你一个进士科,我敢看不起你?你这也太酸了吧。

章越忙道:“四郎说些什么呢?不过似我二兄这般,哎,你也知道……我平日也不敢借他的光的。”

“怎么说呢?”

章越道:“二兄对我一贯要求甚严,不许我借着他名头在外招摇过市。此番我入太学之事,我也不敢轻易禀告,否则他还以为我是借了他的名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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