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惠卿听着吕和卿,吕温卿二人的言语。
“此手实不过是借造簿之机,行告赏之事,并无太多过分之事。但似杨绘,陈绎这等官员却群起反对,这几日什么难听的话都有之,甚至道兄长你是周兴,来俊臣之流。”
吕惠卿沉着脸不言一语。吕温卿道:“兄长不过是用告赏来杜绝民间豪绅与官吏勾结,居然被人别有用心地引申为武周时告密的先河,将兄长比作周兴,来俊臣,此等用心不可谓不险恶。”
“兄长执掌权柄之初,必须立威,否则不能服众,倘若不用郑侠治冯京之罪,天下无人愿遵从于新法。兄长以后都事便不好办了。”
吕惠卿道:“之前已是办了李师中了。”
吕和卿道:“李师中妄人矣,不如罢冯京。”
王安石罢相,李师中最先跳出来明目张胆地反对新法,他所言‘代工熙载’之意乃人臣辅左君主代行天命的意思。
然后李师中所完,又自称‘天生微臣,盖为盛世,有臣如此,陛下其舍诸!’
吕惠卿当时看完这奏章简直想吐,此人脸皮之厚才乃‘天生微臣’。
吕惠卿与李师中本就不和,又在旁说了此人几句,天子将这大言炎炎的李师中罢了。
吕惠卿心想,不错,变法首在立威立信,不办几个大员,下面的官员怎么会拿你的话当一回事。
办了一个李师中不足以‘变风俗,立法度’,所以有分量的宰执之臣,自己的新法才能推行下去。
正在这时,一人匆匆入内禀告。
但见吕府的管家递上了一封信,信中的内容马上要被贬出京郑侠,王安国与十几人谈论不利于吕惠卿的内容。
而郑侠已打算将这些编撰成文写成奏章弹劾吕惠卿。
自郑侠上流民图弹劾王安石后,吕惠卿早防着他这一手,故而派了几名民间豪侠,就是可以上梁窃密的人日夜监视郑侠。
若郑侠行事无错就算了,此事到此为止,若不然,就怪不得他吕惠卿。
吕惠卿闻此不由苦笑。
吕惠卿对两个兄弟道:“当初赵普为相于厅事后置二大瓮,凡人投利害文字,皆置其中。等瓮满则焚于通衢。至于你们兄长我,是做不了似赵普一般的宰相了。”
说到这里,吕惠卿将郑侠王安国所议之纸揉作一团。
吕和卿笑道:“兄长,此事还不好吗?”
“如今你登位拜相只有三者必须打倒,一是冯京,此人持反对之议,必须除之而后快,一是韩绛,此人虽号称护法沙门,但才具不足与兄长并论,只是守位而已,还有一人则是已致仕之王相公,既是郑侠联络王安国,正好将他牵扯进来一并……”
说到这里吕和卿做了一个手势。
……
是日,郑侠上疏之后便离开京师。
汴京城郊外不少士绅都来相送,他走的数日内还有不少人赠金或称奖于他。
郑侠觉得自己办了一件为民请命的好事。
面对相送的十几人,他一一致礼言道:“此番出京,此生怕是再也无望见到诸位了。”
众人纷纷言道:“郑公为天下苍生请命,百姓必不会忘之。他日天子必是醒悟过来,知道这个朝堂上到底谁是忠臣谁是奸邪,到时候委屈必然可以申之。”
郑侠闻言不由目中含泪,当即一杯水酒饮尽,然后向众人道:“郑某一辈子不为名不为利,就是相信一句话‘为苍生进言’,如今虽落得这般田地,但亦绝不后悔。”
众人们纷纷举杯,场面热烈。
这时候从汴京城方向突然驰而来数队骑兵,当即将正在亭中饮酒的众人团团包围。
众人皆是惊慌不听,但听骑兵中一人喝道:“哪个是罪臣郑侠?”
郑侠见此一幕丝毫不惧,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走出亭外道:“某便是,尔等是吕吉甫派来的吗?”
对方冷笑道:“谁是吕参政派来的?我们奉皇命将罪臣郑侠拿下!”
郑侠道:“我跟你们走,但这些都是我的朋友随人,个个都是清白之人,还请不要为难他们。”
对方道:“与你在一起的都是乱臣贼子哪有什么清白之人,统统都给我拿下下诏狱!”
众人一听都是慌作一团,他们只是来送郑侠而已,居然都被关进天牢。
郑侠怒道:“岂有此理,这还有王法吗?”
“王法?”对方将天子诏书一举道,“皇命在此,要将尔等一网打尽除了这些人,你郑侠这十几日内见过什么人,全部供出一并下狱审问!”
郑侠见的确实是天子诏书,顷刻之间知道自己铸下大错。
ps:再次祝大家端午节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