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城的大街之中,天色稍显浑然,路上的行人依旧是来来往往,时不时有人哈着气感叹着初春的气候也是这般温差大,从中午的明媚阳光再到傍晚时余寒再袭,更是这大陆内部的日常作怪。在大街中央的空地,一个老者站在人群空白之处,而他面前还有几个左肩上写着大大的段字的管事模样的人。正如之前竺先生的震惊全场狂傲话语,所以广场上聚集的人也是不愿意离开,准备看竺先生的笑话。黄药师今天准备早点下班,也是由于他也收到了段府的邀请,所以早早过去准备,至于为什么他一个小小的医师也会收到邀请,这还得说到几十年前,当时的小石城百废待兴,黄药师在一次游历中路过,正是风寒多发之时,黄药师仁者医心,给不少的百姓看了几天几夜的病,而这善举,自然被段府所见,当时段府府主亲自前来探望,深感黄药师的艺术高超和医德高尚,许诺黄药师要是愿意留守小石城,愿意每年发一些钱财补助他,并且在小石城内只管救人行医,不会有宵小之辈打扰,黄药师本来只是打算游历一番北郡之地,却听得那人的真挚挽留,而且不经意间得知来人竟是北郡大名鼎鼎的段府府主,于是欣然答应留下,并带来了一家老小,扎根此地,不过这些普通人也是很少知道。
黄药师看着今天热闹非凡,只是想散会儿步就回去了,却是刚好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再往里挤挤也就发现了那人正是竺先生,两人也是相识颇早,竺先生每年都去他那里看病,而且之前也听说了竺先生和小达几人被通缉的事情,在这里看到竺先生很是吃惊,虽然他和几人非亲非故,可好歹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去举报。竺先生双眼微闭,也不回音周边的指指点点,过了一会儿,那管事的手下总算是回来了,只见他手里拿了一把二弦,竺先生一样就看出了那二弦琴桥被取了下来,人群里有些见识的人看到这是一把没有琴桥的琴,也直说这不可能演奏出曲子,还有眼尖的人注意到了竺先生的双手,那双手竟是岁月的痕迹,残破的手指和有些弯曲的不成样的手指关节,任谁都不能相信这是一双会弹琴的手。竺先生看到二弦并没有琴桥,也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沉思,那管事的人却是嘲讽到:“不好意思啊,我这个小兄弟没什么见识,也不知道那琴上还有什么东西的,但是既然东西是齐全的,你总不能白让他跑了一趟吧,看把他跑的累的。”那手下也是配合,立马装出了不断擦汗的样子。
黄药师看着竺先生,知道他今天夸下海口,但要是真不能弹出来,那估计是要遭殃了,万一再让别人知道他是逃犯的话,那估计命都没了。黄药师知道竺先生是开琴行的,但是从来没有见过他弹琴或者在小石城听闻过竺先生的本事,虽然两人也只是萍水之交,开黄药师还是很担心,不过说话间自己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口袋里一阵摸索,掏出来一个小木块。这木块是南方的一种树木,切成这一小块一小块的就是为了方便作为一引药材,于是朝着竺先生喊到,“这位老哥哥,我这里倒是有一块小木头你看看合不合适,可以暂时替个琴桥,竺先生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瞧见正是黄药师,不过他也知道这个时候两人都要装作不认识,再看黄药师手中的小木块,于是说到:”有劳这位了,可以暂借我试试。“说罢黄药师朝着竺先生扔了过去,那管事的人看到这一幕,不知是谁这么不会看人颜色,顿时不悦。不过认出来这个老者后也是没有出声,因为自己的上头特地关照过一些人,要多加照顾,其中就有黄药师以及他的医馆。竺先生拿到小木块,正要放置,就又听得有人扔来什么东西,并喊到:“哈哈,既然作琴桥的东西木块都有了,我不妨借你一把小刀修一下!”原来是一个并不认识的刀客模样的人,估计也是前来小石城的马队中人,竺先生再次抱拳示意感谢,上面的管事的却是耐不住性子,连忙催促,竺先生也是不多话,干净利落的做了卖相并不好看的琴桥,按到了琴上,随即露出了一副极为熟悉器乐的高人模样,不过上来一弹却是露馅了,只听得断断续续的杂音传出,在场众人一听不由得大失所望,当下就有人骂他装的跟真的一样,“妈的,浪费老子时间,老子等了这么久就为了听一个傻老头拉木锯吗?”那人说着就骂骂咧咧的转身离去,一见这场面,也有不少人跟着离去。
段府的那几人顿时露出了不善的表情,那个管事的也是缓缓走向竺先生,竺先生仍旧没有动静,手上只是在偶尔调试着什么,剩余的众人一看也就觉得还是在装腔作势,黄药师知道竺先生要是没有真功夫,绝对不会这样出风头,不过他更相信竺先生多年不碰琴弦,一时之间也是无法反应调整过来,呼吸之间也做不了什么,但是自己也不好说什么,也就准备离开。然而就当那人碰到竺先生的肩膀那一刻,竺先生却是朝着地上一屁股做了下去,右手来回崩动琴弦,左右上下摸索,不断的按着音格,那人也是一愣,旋即就听得竺先生弹出来一首曲子,那曲子是肃国北方民歌,大致意思是讲述北方大地的广阔,四季分明,春天人们为了一年而努力耕作,而到了冬天却是要收到大自然的无穷考验,但是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直到有年战争来临,官府为了同敌国作战,大力招募地方百姓充当军队里的士兵,说是士兵却是炮灰,无数的北方男儿在这场战争中死的死残的残,到了后面,谁也没有打赢谁,最后两国商量停战,战争结束了,然而很多人已经流离失所,甚至于死在战争之中,剩下来的人们也只能勉强支起自己的双腿,在战争过后的废墟中去寻找新的活下去的希望。虽然这是一首歌曲,但是竺先生只是弹奏了曲子,在场看热闹的人全都被这琴声所吸引,甚至于年纪大的老人沉浸到了曲子的背后的故事中,一时间广场上只剩下外围没有被琴声所覆盖的小贩们的叫卖声,至于那些准备离开的人,也是纷纷停住了脚步,竖起耳朵听起这美妙的演奏声,那个里竺先生最近的段府之人,此刻却还是保持着那个要把手搭在竺先生胳膊上的姿势,他原本也不是小石城的原住民,在他只有七八岁的时候,随着家人躲避战争,一路从南方来到了这里,当时他的母亲虽然很是发愁以后的日子,不过还是凭借着一首能干的农活,在小石城落了根,那个时候小石城的日子还是很难,不过一家人每天勤劳工作,努力养活自己,他的母亲得空之时也在附近的邻居中学得不少有关北方的东西,其中就有好几首民歌,而这首民歌正是当年他母亲最常哼给他听的歌曲,虽然自己当时并不知道其中的含义,但是那个时候自己就认为这是世界上最好听的歌曲。后来过了几年,他的母亲死于一场重病之中,父亲也从此寡言寡语,性格大变,酗酒为生,而自己也是从那个时候过上了饱一顿饿几顿的日子,直到段府招收人员,当时的段府看他虽然年纪小,但是干活勤快,也是把他招了进去,自此过上了比较稳定的生活,再到现在,也是成了段府中稍有权势的人,虽然有钱有权,也偶尔去青楼红馆听曲,却是不曾再听得这民歌了,那里竟是艳歌影舞,不过他并不喜欢。
等到竺先生弹完,一旁的人群骤然无声,的确,这样一首歌也是弹进了众人的心里,虽然现在大部分过的生活不再如过去般艰苦,而且也都处于和平年代,战争那东西好像还离众人很远,但是从小就听的旋律这辈子都是忘不了的。过了会儿人群中顿时爆发了一阵掌声和欢呼声。那个管事的却也还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之中,直到一个手下过来轻轻拍了拍他,他才醒了过来,然而他此刻眼角却是流下了几滴眼泪,这人倒是不留痕迹的擦去了泪痕,继而转身就朝另一边走去,也不说话。几个手下和同行的管事也是不理解,对于老头也不知道知道怎么处置。在场众人也是不解,一个手下以为他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不追究也不选择竺先生,于是上前就朝着众人说到:“今天就到这里了,咱们的选拔就算结束了,大家都散了吧!”竺先生一听很是失望,“唉,终归是棋差一招啊!”想到这里就把琴递给段府管事,正当这时,那个管事的边走边传来一句话,“让老先生前去段府的大宴入座。”这时大家才知晓原来是那管事的不好意思当众宣布,毕竟也是为难人却丢了人了。人群里并未远离的黄药师也是听完了这曲,一时间也是对于竺先生的境遇松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竺先生要出风头,还要冒险前往死境,但是自己也不能管那么多了,于是离开了广场。
竺先生等人跟着那段府管事来到了段府之中。一行人从一个侧门中进来,虽然竺先生也是多次路过段府,自己的好友刘管家更是段府中人,自己却是从来没有进来过段府的院墙之中。段府内,并没有外界想象的那么堂皇华丽,一行人被带到一个小院里等候,只见那段府之中路径曲折反复,墙都是修的高大,而且也隐约能看到不少人在警惕的巡逻,再加上各种各样的武器的摆设,给人一种段府并不像是段府,而是一个堡垒。竺先生思考间,就听的有人叫他,原来正是那个刁难他的管事的。那管事的示意他前去,竺先生也不能拒绝,于是一前一后的跟着那人来到了一个库房之中,库房中也是摆放了不少的杂物,其中一面墙上是摆放着各种乐器,在里面甚至看到了他原本琴行的器物和送给于樵和小达的那把二弦和长笛。那管事开口道:“挑件趁手的乐器吧,我给上头说了,晚上还是有可能让您前去演奏,不过,,,,”那人却是话锋一转,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老头,接着说到:“竺先生,呵呵,竺三生,一个逃犯,为什么还敢往段府闯?”说罢手下有什么东西隐隐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