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南姝陡然提起了这件往事。
此事她已经忘记了,只有个很浅淡的影子。
有些人对十岁之前的事很模糊,只记得几件要紧大事,平常小事过眼云烟。
既然张南姝问了,乳娘没有道理瞒着她。
“……的确是被猫咬死的。”乳娘告诉她。
张南姝朝净房方面努努嘴:“孙牧的猫?”
“你自己的猫。”乳娘说。
张南姝有点意外。
乳娘慢慢跟她说了起来。
张南姝的母亲和孙牧的母亲闺中相识,孙牧的母亲小三岁。只是孙牧外祖家很早倒下了,孙牧的母亲被舅舅收养。
舅妈很不喜欢她,十四岁给她定了亲,待她及笄就把她嫁给孙松然做填房。
孙家妾室、孩子一大群,这门婚事极其糟糕。
然而,张南姝的母亲再心疼密友,也没办法去插手人家家务事。况且她那时候正怀着身孕,身体不太好。
她还是会和孙牧的母亲来往。
张南姝的母亲娘家势力不错,张帅又上进争气。有这层关系,孙牧的母亲嫁到孙家后日子好过点。
很快,她就一连生下了两个儿子。
当然儿子也不值钱。孙松然儿女成群,不受宠的小妾和孩子,活得连下人都不如。填房待遇比小妾好点,也只是稍微好点罢了。
“……大帅慢慢有了起色,夫人时常接了姑爷母子到府上做客,有时候还留他们住几日。”乳娘道。
张南姝:“我隐约是记得,从小认识孙牧的。只是忘记了这层关系。”
“孙太太去世更早。她走后,大帅位高权重,又怕孙松然攀附上来,慢慢就少了往来。”乳娘道。
张南姝:“难怪了。”
“姑爷说他家有一只白色的母猫怀孕了,你非要去看。”乳娘又道。
“我那时候几岁?”
“六七岁?还没启蒙呢,成天到处玩。”乳娘说。
“然后呢?”
“你摸了母猫的肚子,回来很兴奋,跟我嘀嘀咕咕讲了一夜。你非要叫姑爷留一只小猫给你。”乳娘道。
张南姝:“……”
“我和夫人都劝你了,说猫和鸟不能养在同一个院子里。猫几个月就成年了,长起来很快的。”乳娘又说。
张南姝从小就不听劝。
“后来,你天天催,姑爷就捉了那只最漂亮的小奶猫给你。蛐蛐儿养在笼子里,猫养在院子里。
我胆战心惊的,叫院子里的人处处当心。不到两个月,早起时发现猫把蛐蛐儿吃掉了。
你当时哭闹得可凶了,叫人把猫还给姑爷,还要打他呢。我们拦住了,从此你不让姑爷到家里玩。
之前明明讲好了,非要他给你堆雪人儿,后来就不准他登门。”乳娘又说。
她还省略了一些。
张南姝被大帅惯得厉害,夫人哪怕下狠心管,身边的下人却害怕大帅饶不了她们,并不敢拘束张南姝。
这就导致,夫人的管束时常大打折扣。
那只鸟的事,张南姝把自己气到了,病了七八日。
她当时高烧。
大帅心疼得了不得,连带着乳娘都挨了骂。
夫人见大帅发脾气,又因为张南姝闹腾着要打断孙牧的腿,好长时间没接孙牧母子到府里住了。
在那之前,孙牧母亲的身体就很不好。
她一直生病。
半年后,张南姝已经不记仇了,甚至不太记得孙牧了。
夫人请孙太太来家里吃饭时,孙太太没带孙牧。乳娘看到她情形,被她吓一跳。
孙太太的病越发严重,瘦得太厉害。头发掉了大半,一张漂亮的脸干枯蜡黄。
那次见面没过半个月,孙太太去世了。
而后的事,一件连一件,张家也是焦头烂额。
张南姝开始启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