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心离开宜城这件事,夫人心里一直不顺畅。
她提到此事,就要数落督军。
这是以前几十年没有过的。
督军私下里也懊丧。他与总参谋陆丰江一次私下里喝酒闲聊,就说:“夫人从来没这样在乎过谁。”
哪怕是儿子,她都不至于如此。
夫人极力避免做个慈母。儿子在慈母的庇护下,很容易长成一个纨绔。
对景元钊、盛远山,夫人哪怕内心再担忧,督军历练他们的时候,夫人都会夸督军做得很好。
——当然不是每件事都办得好。
盛远山十几岁跟他去平叛,差点死在路上,是督军觉得男孩子不能娇气;景元钊十三岁在战场上,子弹打穿他肩膀,差点击中心脏,督军也后悔不该带他。
那是两次没必要的锻炼。
当然督军不会公然承认,他只是暗暗后悔。
夫人事后都安慰他,宽解他,告诉他这样对盛远山、景元钊都是丰富经验,减轻督军的愧疚。
督军想要送走颜心,事后他又犹豫,不是很确信自己的决定。
而夫人,这次没开解他、赞同他。
她甚至会埋怨督军。
不是亲昵的口吻,而是很失望、很疏离的口气,来说督军不该那么对颜心。
督军有点慌。
“夫人她真的把义女看得很重。”督军对陆丰江说,“也许,我不该送走她。”
陆丰江:“督军要接回她吗?”
“她去了阿钊身边。我听夫人和远山说,阿钊的腿不太行,珠珠儿要治疗她。
幸好她没出国,要不然阿钊真的会残废。现在至少有一半希望能好起来,珠珠儿医术很绝。”督军说。
陆丰江:“夫人那边,督军您再开导她几句,她会想通的。”
回到家,陆丰江和自己夫人提到此事。
陆夫人:“督军真叫人寒心。颜小姐呕心沥血,落得这样下场。他都没一个合理的理由,就把人家赶走。”
陆丰江:“夫人因此事怪他,督军还说夫人太过于在乎颜小姐。隐约是嫉妒夫人把颜小姐看得很重要,比他还重要。”
陆夫人叹气。
夫人的日子,真的挺难熬,她得一直哄着督军。
“这次,夫人的心可能凉透了。唯一的儿子失踪,义女兼准儿媳是帮扶,夫人靠着颜小姐缓过来一口气。
结果呢,少帅下落不明,督军就把颜小姐赶走。这是断了夫人的拐杖,夫人狠狠跌一跤。”陆夫人道。
陆丰江眉心跳了跳。
“三十几年了,夫人恨不能是既做媳妇又做娘,小心翼翼呵护督军。换做如今这局面,谁的心不疼?”陆夫人又说。
陆丰江:“督军赶走颜小姐,是个昏招。他做每个决定,都会与下属、参谋处商议好些日子,听得进劝。
唯独颜小姐这件事上,他没跟任何人说,就擅自做主。这步棋走得很不好。”
“不是他自己的决定,是西府暗中撺掇了。”陆夫人说,“西府恨不能把夫人的左膀右臂全部砍断。”
陆丰江叹了口气:“家务事,比军务还复杂。”
陆夫人同意。
陆家这段日子也不算很太平。
陆芃要出嫁了,嫁去宋家;陆菁的婚事却还需要在等一等,因为景元钊没回来,唐白委婉表示想等少帅回来再办婚礼。
从唐白的角度考虑:如果景元钊不回来了,唐白这个人的前途就堪忧,陆家到时候可以反悔。
不管怎么说,他的用意是很好的。
陆菁年纪又小,才满十六岁,婚姻本就不急。
陆家知道唐白的苦心。
陆夫人私下里跟陆总参谋说:“等少帅回来他再结婚,也是他的忠心。咱们得成全他。”
两下都替对方打算。
女儿们的婚事,陆夫人不愁。只愁两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