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兼祧两房的事,我在结婚之前就知道了。”夫人又说,“我以为这件事会很复杂。其实,几十年下来,倒也没旁人想象得那么辛苦。”
颜心:“因为您聪明能干。”
“不是的,珠珠儿,不是。”夫人淡淡笑了笑。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我在西府大婚的那个晚上,突然就明白,人活着比较重要。
我不是聪明能干,而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我想要活着。饶是死,我也想要体面的死法。”
颜心听懂了。
她点点头,眼泪倏然涌了出来:“我懂。您在那个晚上,是个妻子、母亲,儿媳妇,但已经不是爱丈夫的傻女人了。”
夫人的眼泪,也沁出眼眶:“我一直觉得你懂。”
不是因为她结过婚,而是她的那种气质,像是饱受了很多的苦难,让夫人能与她灵魂共鸣。
这些话,夫人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包括盛柔贞。
她却告诉了颜心。
而颜心,的确听懂了,并且落下眼泪。
她实实在在能体会到夫人那一夜的心冷。
景督军至今也是挺拔英气的男人。他的儿子们个个体面,他年轻时候肯定很帅气。
一个拯救自己出苦难的英俊男人,哪个少艾不心动?
景督军现在在夫人跟前,都有点伏低做小的姿态,年轻时肯定更加捧着她。
颜心舍身处境想,夫人认识他之初,肯定很幸福、很心动,恨不能把全部的柔情给他。
这是一场华丽的美梦。
梦醒得那么突然。
她怀了身孕躺在床上,丈夫在做第二次新郎官。
婆婆心疼极了。
同样是女人,她婆婆才知道她的苦,问她是否后悔。
夫人当时的回答,和现在的回答是一样的:不后悔嫁给他,但很后悔爱他。
从那之后,就不爱了。
这条路回不了头,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唯有让自己的心冷下来。
心不冷、不硬,要吃苦啊。
“我从来不恨西府的那个女人。她一辈子都在找茬、愤怒,因为她期待太高了。
她想要自己得不到的东西。她生了一个又一个的孩子,难道不辛苦吗?可她生了六个,都没有看透,她真可悲。”夫人说。
颜心:“女人都可悲。”
夫人轻轻握住她的手。
两人擦了眼泪,夫人胃口反而好了点,吃了些东西。
她们俩聊了很多。
夫人甚至还问她,姜寺峤那么不可靠,她敢不敢离婚。
“……作为母亲,这种话断乎不能跟女儿讲。可我能感觉到,你在婆家很苦。珠珠儿,你要是愿意跳出来,姆妈是支持你的。”夫人说。
颜心斟酌用词:“我……暂时还没到这一步,姆妈。”
“我问一个人,有点冒昧,但你如果愿意如实告诉我,我会很开心。”夫人突然说。
颜心的心,跳了跳。
是问景元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