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年政策真好,办个证件,啥买卖都可以做,干什么都赚钱。在很多农民刚刚解决温饱,仍然缺钱花的时候,好政策成就了一批有头脑、敢想敢干、吃苦耐劳的大老板,大栓算是村里数得着的能人了,赚钱养家的本领不低于他父亲。
卧牛山附近有一条河,叫流沙河,只所以叫流沙河,就是河水夹带着东岳山脉的泥沙,经常年沉积,在河底拥有几米深的细沙,细沙是建筑必不缺少的材料。居住在沿河的有头脑的人,承包一段河床,把河里的沙捞上来,再卖给建房子的用户或者河沙贩子,很多人因此发了大财。
大栓与忠华合伙看好一段河床,俩人运作了一段时间,找了村里、镇上,总算把这段河床承包下来。根据他们的勘察,这段河床开四五年不成问题。俩人各自出一半的资金,大栓这边打堆一起,资金凑的差不多,但还有5元钱的缺口。
散了席,人们陆续走开,院子里安静了许多。爱玲和儿子打扫院子,清理家什、房子。大栓盘腿坐在椅子上,吸开了烟。中午喝了点酒,但不多,沙场的事情办妥了,他心里很高兴,但明天就要签订合同、交承包金,缺的5元钱往哪里弄啊?
先让忠华垫上,那不行,他立即否定了这个念头,兄弟再好,钱还是要分清的,要不以后不好处,关键凭他的感觉,忠华为人处事不地道,两个人之间总隔着一层膜。借邻居的,自己是村里的大能人,也算是富裕户,这些年只有别人借自己的钱,不存在借邻居钱的说法,而且借钱开沙场,这个话也不好说。自己虽然存了一些钱,但借出去了一部分,剩下的全投到新开的沙场上,反而手底下没有钱了。
收拾完房间,儿子大平睡去了。在大栓思考问题的时候,爱玲绝对不敢打搅。大栓在她心目中很是神圣,他说的每句话都是最高指示,办每件事情都是伟大而庄严,不容怀疑,也不容她不执行。
房间渐渐暗了下来,大栓像个雕塑一动不动,只是一口口吸着烟,烟卷里冒出的火星一闪一闪,说明他还在活动,还有生息。
爱玲走进房间,把灯拉开,给大栓砌了一杯茶,然后,走进卧室做她的针线活去了。
大栓想了一遭,最后想到了二栓。本来他不富裕,况且桂花脾气不好,对金钱很计较,也很抠,他家的钱是不会轻易往外借的。但他又想,这些年自己没有少帮了他们,上次电工催浇地款,他当时没有钱,还是自己给垫上的,他们应该有数。他家刚卖了一头牛,手头有点钱,况且给老娘过生日是自己操办的,现在自己暂时手头有点紧,兴许张嘴能让自己合上。办事还是亲兄弟,借他的钱,别人也不会知道,面子上说的过去,何况沙场一开张,半天卖几车沙就能赚回这些钱,还愁还不上。说实话,对他来说这都是小钱,他根本挂不到心上。
他决定借二栓的,以解燃眉之急。想到这里,他摁灭手中的烟,起身往外走。
爱玲听到他往外走的声音,急忙赶出来,说:“这么晚了,干啥去?吃了饭再走呗!”
“你别管,我去趟二栓家”,他头也不回,倒背着手走出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