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的晚上八点,装满了一肚子的酒饭的宁卫民,先把斐翔和张嫱依次送了回去,才带着松本庆子从外交公寓回到了马家花园。
虽然他兴奋今天的收获匪浅,基本上算是争取到了尊龙的加盟。
而且还获得了宋华桂和邹国栋的首肯,把原本为公司设计的快餐连锁产业收入个人囊中。
可是,这一趟下来之后,更大的问题又摆到他的面前。
资金方面对他虽然不存在什么问题,但他缺时间啊,在京城没办法长期停留。
宁卫民多少有些吃惊,但嘴里却早已向江念芸问好。
如果您发现内容有误,请您用浏览器来访问!
之所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过是和小辈儿了说笑罢了。
平房不比楼房,有一个好处,串门是不用通报的。
作为名门出身的大家闺秀,她是宁卫民平生所见生活最讲究的人。
“什么?真是毛病出在这几幅画上啊。”
让她看看有没有什么合用的东西,有就顺手搬出来用了,也就免得买了。
“四姑姑,恕我眼拙,才疏学浅。您选的这些物件,我是真心看不出来哪儿件是宝贝了。就这几幅画,那都是西贝货啊。所以……我……还求您不吝赐教,也教教我,让我明白明白……”
“四姑姑,您还真客气。跟我还提‘谢’字?您看着什么好,就拿什么用去呗。您只要能看上眼,就是这些东西的福气。您要用着好啊,那我师父就高兴,您二老都高兴,那我和沈大哥不也都跟着高兴嘛。“
这还只是目前的价钱,日后上亿是大概率的。
那腊梅是盆栽盆景,不是宝石盆景,根本不可能是从库里弄来的,直接可以pass掉。
“嗨,说破了其实就那么回子事儿。这些画啊,你大概也能看出是赝品。没错,是西贝货不假,可西贝货也是分档次的。我选出这这几幅,可都是名家所临。”
“要说你呀,还真不愧是你师父的徒弟。你们是一脉相承,看东西,挑东西,办法都是一样的。看字画,无非是先看纸,再看墨,后看装裱,最后看章,只要有一样不对,其他的你们就不用看了。这样的办法,确实能保证你们不会买到西贝货。可问题是你们都不懂画啊。也就难免有些‘秀气’会从你们手指间溜走了。其实在民国,一时名家消遣前辈大师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书画鉴藏,如果没有高质量的伪作,还怎么体现鉴藏家水准之间的高低?那谢稚柳早年的书画艺术深受到陈洪绶的影响,他平生临摹最多的就是陈老莲的花鸟。你要是懂得陈老莲和谢稚柳的绘画特点,凭你们看纸墨装裱的本事,认出这画的出处,半点不难。张大千和家父颇有交情,不满你们说,这些《仕女图》我小时候就见过,张大千临出此图还专门和包括我父在内的一众友人炫耀过,说单凭画工难分真假。实际上,这些《仕女图》一共是六福,这里只有四幅,还缺了两幅呢。否则就是成套的了……”
这话让宁卫民不由精神一振,不由认认真真地把屋里的一切又打量了一遍。
因此他也不知道江念芸这边办的怎么样了。
这样的木器太常见了,和高门大户用的硬木家具不相关,绝对谈不上什么上品。
他连着打开两幅卷轴,居然都是署名唐寅的《仕女图》。
果不其然,听见院儿里的动静,很快灯亮着的北屋里传来了大表哥的询问。
后来呢,老爷子甚至让罗广亮把他存在糕点厂防空洞里的那些国家退还的家私也给弄了过来。
当然不可能白口说这样的话。
不合用的也一样就存在马家花园大门口这一溜儿空房子,反正有的是地儿。
“想明白明白,这容易啊。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怎么回事我告诉你了,这东西可就归我了。你想拿回去再不能了。怎么样,干不干?”
先定睛看那幅中堂画,是署名陈老莲的《荷花蝶鹊》,虽然画工精湛,淡彩、重彩相济并用,古雅单纯。
无论是企业法人的变更,合作伙伴,合格的员工,都是他必须尽快解决的问题。
老式留声机他虽然不懂行市,但也认为不可能比一个官窑的瓷器更有价值,完全不值得江念芸说出这样的话来。
何况宁卫民还从没得着过由名家临摹古画作品呢。
此外屋里角落里还多了一个花几,一大盆的腊梅盆景。
他急着来找他的便宜表哥——沈存,要好好说说连锁快餐这件事。
宁卫民很快就明白了怎么一回事。
旧书虽然有了去处,可其他的东西越积越多。
沈存着实是大开眼界,不由自主对宁卫民流露出了佩服莫名的欣赏目光。
那太新了,年代最早也过不了同治,根本不可能是明代陈洪绶的亲笔。
轻金钱而重人情,从不白取一物,更不会为了金钱失了体面。
说实话,他平生还从没见过宁卫民这样能说会道,舌灿莲花的人,
没这样的道理,连孩子都清楚。
江念芸是什么人?
宁卫民是个会凑趣的人,当然知道怎么说,才最讨人喜欢。
这样一来,宁卫民不由摇了摇头,又去打开那桌上几个卷轴去看。
因为那些家具,不是榆木的就是核桃木的,只能算是京城小康之家的日常用品。
还很抱歉地说,自己晚间贸然过来,打扰四姑姑休息了。
脚上的一双绣花鞋也是五色焕烂。
反正宁卫民给垫了话,而且罗广亮也经常给天坛送工艺品,去年起更是泡在天坛拉客,方便得很。
江念芸的话,简直给宁卫民“震”了。
所以现在马家花园靠近院前的那溜房子,至少有三间屋子摆的都是这些东西,那简直就是个塞满了旧货的大宝库啊。
而且果然,嘴甜的人就是有福报。
走进江家的北屋,宁卫民原以为会看到这间原本空荡荡屋子里肯定得添些西式家具,显得像那么回事了。
原本他只是佩服自己的老师康术德博学多才,如今才知道强中更有强中手。
铜香炉更是他个人比较擅长的杂类。
后来康术德干脆给了话,就让罗广亮借给天坛送货的机会,每次也顺便拉几车旧货运到马家花园来。
“什么?”对这个答案,宁卫民是真真儿的没想到,登时愣在了当场。
宁卫民这一套套的甜汤灌下去,别说给江念芸哄美了,沈存都被他给逗笑了。
她还是黑缎暗团花的旗袍,领口和袖口镶有极为漂亮的两道绦子。
绦子上,绣的是花鸟蜂蝶图案。那精细绣工所描绘的蝶舞花丛,把生命的旺盛与春天的活泼都从袖口、领边流泻出来。
就是遇到再好的东西,她也不可能真有妄念贪心。
但纸张明显是个谁都能看出来的大破绽。
然而他却没想到,他和庆子出去应酬了一天再回来,康术德和罗广亮居然没在家。
原本沈存就是个性子沉稳的人,又生活在美国非唐人街的环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