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思是说,没有长盛不衰的东西。但凡商品,价钱就会有波动。哪怕国家负责定价的年代,也会有调整。就是君子兰,也不是一路涨到头的。中间不是也经过动荡嘛。那凭什么咱们手里的邮票就只涨不跌,与其要跌,不如咱们主动让它跌。这样控制力度才强,也免得好处被别人提前分走。”
“卫民,你认为咱们的邮票要跌吗?有什么依据吗?”
沙经理代表已经陷入思索中的众人,正色提问。
“很简单,猴票向来是生肖票的领头羊。在过去,所有的生肖票都是跟着猴票涨的。也就是说生肖票的大行情都是以猴票为风向标。那自然猴票一涨就涨得最多,其他的生肖票根据年份和发行量,会在涨幅上有不同的缩减。很少出现猴票不动,其他生肖票自己涨的情况。而只要猴票价钱下跌,其他的生肖票会跌的更多。”
“可最近这种情况反过来了。如果大家还记得,年初猴票七十块的时候,鼠票才一毛。两种邮票之间的对比是七百倍。鸡票十四块五,也是鼠票的一百四十五倍。但刚才我说过,猴票虽然涨了,但如今猴票和鼠票的差距已经变成三百倍了,鸡票是一百倍。很明显,价格倍数开始倒挂了。”
“这种反常又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市场上的人开始对于猴票产生畏高心理。不敢买入追高了。他们只敢继续炒卖价格更低的鼠票和猪票。那么大家不妨想想,如果猴票开始滞涨了,一连几天价格不动,这时候会不会有人开始抛售猴票?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
宁卫民的话无疑切中了整件事的关键点,整个屋子立刻变得一片寂静。
只有香烟燃烧的蓝雾,在阳光照耀中袅袅飘散着,衬托着数张神色变得紧张的脸。
就连没有参与会议,自己在一边看报纸的罗广亮,拿扑克牌给自己算命的小陶,都似乎听明白了。
他们同样停止了各自手里的动作,带着震惊的表情把目光注视到宁卫民的身上。
“……其实这很正常,邮票的发行价又在票面上印着,比成本不清不楚的君子兰更容易看到涨幅。想想吧,198年到今天才多久,猴票就从票值八分就变成了三百块。这是三万多倍的涨幅,明明白白可以算出来的,老百姓谁不害怕?谁还敢沾包?”
“而且猴票已经大大超过梅兰芳小型张了。那小型张可是1962年发行的三块票值。正因为如此,我虽然长期看好生肖票,更看好猴票。但在这波行情里,很明显,猴票的民心基础已经差不多到顶了。”
“如果还想让猴票上涨,不是不能,但那就不可能舒舒服服坐轿子了,我们躺着赚钱别想了。得靠咱们自己拿钱往上硬抬价……”
话到这里,沙经理已经被说动了。
他一拍脑门。“有理,有道理。什么东西就怕比,这么说,这行市还真是差不多了。”
跟着他就开始转变立场,为宁卫民张罗。
“大家都怎么想的,还有什么疑问没有?我现在支持宁经理,宁经理不愧高人,见微知著,逻辑讲得通。我也认为是倒该卖的时候了。”
“支持!”
“同意!”
“可以!”
“卖吧!”
“好险啊……”
在座除了宁卫民以外的九人,全部举手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