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四章 新变化(1 / 2)

国潮1980 镶黄旗 11190 字 2023-05-18

京城的社会风貌,其实一直都是在不声不响中发生着有趣的变化。

尤其是1983年春节过后,有许多与民生有关的新改变,都是可以和1982年能够明显划分区别开的。

可以说是这一年独有的鲜明标志。

就比如说京城第一家超市在海淀区开业的事儿。

三十年后的人们肯定非常清楚,与传统百货商店相比,超市最大的不同就是商品的陈列和销售方法。

前者把商品摆在柜台上,顾客只能隔着玻璃或橱窗看。

如果看中了,要通过售货员吧东西拿出来,决定购买后向售货员付款。

这叫闭架销售。

而与之相对应,超市采用的是开架销售方式。

商品都摆在货架上,顾客可以在商品区任意穿行,随心选择。

看上什么东西合适,直接放在超市提供的篮子里,到出口处再统一结账。

所以正是因此,当京城出现第一家超市的时候。

像这种商业模式的店铺还不叫“超市”,而是叫做“自选商场”。

仅从名字就能直接体现出这种独特的购物模式来。

但非常可惜的是,由于人们还缺乏对这种商业模式的真正了解,最初的经营手法就是简单的照搬国外。

因此这家开创了京城先河的超市只能算是“东施效颦”的产物。

1978年之后,改革的春风吹遍神州大地。

共和国带着刚刚摆脱禁锢的喜悦,沐浴在新时代的光辉里。

只是尽管社会大体环境在持续不断的好转。

但也并非所有人的日子,都能于第一时间扭转颓势,奔向幸福的康庄大道。

因为有句话说的好,全天下幸福的人都是一样的,而不幸的人却各有各的不幸。

别忘了,五个手指头还不是一边儿长呢。

人世间总有那么少数的几个人,是背得离谱儿的特例。

明明没做错什么,他们的日子却在酸涩的苦水里越浸越深,一点儿不见好转的迹象。

让人无法不心生同情。

可即便是这样的可怜人,也仍旧不是最糟的情况。

因为比一个可怜人还要凄凉的,是两个这样的可怜人碰到了一起。

而且在这两个可怜人之间,还有着事关生存的根本性利益冲突。

说白了,就像电影《唐伯虎点秋香》里的“比惨”段子一样,那才叫造化弄人哪!

这可不是胡说八道,现实生活里,真有这样的事儿。

别处不提,就说京城煤市街扇儿胡同2号院的一老一少吧。

他们就属于这样狭路相逢的两个倒霉蛋。

老的叫康术德。

1918年生人,祖籍津门静海。

少年时逃荒来到京城,后以“打小鼓儿”为业。

由于旧时年月里,京城只有两个行业最来财。

一个是吃瓦片的,另一个就是古玩行。

康术德不但在京城娶了媳妇,还买了房子。

实际上这扇儿胡同2号院,他就是房东。

只是时代的更迭,却让人生的方向很难把握。

解放以后,康术德全家都回了老家。

随后经过十几年的沧海桑田,变得只剩下孤身一人。

1979年,老家房子偏偏又因雨坍塌了,康术德就又跑回京城来了。

再见面,院子里这些老房客对康术德都心生同情。

因为就他那穷困潦倒的样子,比起他当年要饭进京的形容也不差什么。

于是在几户房客的说项之下,经由街道和房管部门批准。

康术德就搬进了他原先住过的两间小北房,暂且容身。

由于户口申请有个过程,康术德领的粮本儿是临时性的,每月的油盐酱醋,暂时都得靠邻居们帮衬。

经济来源呢,康术德也只能先靠给运动中改名为“京城中药店”的同仁堂糊纸盒子聊以过活。

这样的处境,对这么一大把岁数的人来说,可怜不可怜?

可别看他可怜,还有比他更可怜的。

说起来也邪门了,就没有这么巧的。

偏偏就在康老头儿勉强安顿下来不久。

另一位同样有权住这两间小房的主儿,也在1979年冬天,跑回京城来了。

这就是返城知青宁卫民。

说起这小子,更是个苦孩子。

宁卫民是1961年生人,父亲宁长友是大栅栏起重社的三轮车夫。

在他两岁的时候,就因为烟酒无度犯了脑淤血,早早过世了。

宁家实打实,没有什么亲戚朋友。

所以这幼年丧父的孩子,连一天好日子都没有过。

全是靠他那个在街道缝纫社上班的寡妇妈独自拉扯大的。

至于他们娘儿俩搬到扇儿胡同2号院来,当然是康术德一家搬走之后的事儿。

主要是街道干部们特意照顾,可怜卫民妈寡妇失业的不容易。

觉得她们要是搬到这儿来,上班也就近了。

而搬到此处之后,明明住得好好的,宁家娘儿俩为什么又会让这两间小房空置呢?

那也只能说命运的捉弄了。

敢情宁卫民初中毕业后,去京郊房山插队。

偏偏1977年,就因为去房山看他,他母亲在路上出了交通事故,撒手人寰。

而宁卫民没有缝纫手艺去接替母亲的工作,直到两年后,才能按政策把户口迁回来。

可宁卫民接茬又是一个没想到。

终于回到京城的他,发现自己竟然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了。

他的家已经住进去去一个陌生的糟老头子。

这又是何等的憋屈?

难怪人说,人要是背起来,恨不得连喝口凉水都塞牙,放屁都蹦自己脚后跟呢。

总之,两个走投无路的人都指着这两间小房过下半辈子呢,这事儿一下就拧巴了。

无论是康术德还是宁卫民,谁都想让对方走人。

为此,他们不但让小院里的邻居们评理,还起了激烈的争端,一下子闹到了街道干部面前。

可实打实的来说呢,面对这样的情形,街道干部和邻居们,也是左右为难,难以裁判啊。

无论谁,都该获得同情,获得帮助。

无论谁,都有正当的理由为他们自己主张权力。

所以难啊!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真让人为难!

别说两个不幸的人,他们自己感到烦恼、闹心了。

甚至就连他们身边的这些人,也无不代他们摇头叹息,为难地嘬牙花子。

于是经过好一番合计和商议,街道干部们最终给出的解决方式,那就只能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平分!

既然让谁搬走也不合适。

两间小房,就干脆一人一间吧。

可说实话,对这种结果,无论是康老头儿,还是宁卫民,谁心里也舒坦不了。

因为这不是幼儿园小朋友们排排坐,分果果。

首先这房分里外,那就是个问题。

这两间小房,其实是小院正面五间北房最东边的两间。

等于是一个门在里,还有一个门在外的套间。

临时破一个门当然是不现实的。

钱不钱放一边,就是为了保暖考虑,那也得等春暖花开才好动手。

那谁里谁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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