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渠骇等一行人首先到达楚国的陪都(第二大城市鄢城。此地汉水绕城而过,水系发达,湖光山色,周边稻田密布,物产丰富。他们来到城门处只见守备松懈,值守的将士不查验通关文书,却很注重来人的身份及来鄢城目的。他们亲眼瞧见魏、齐等国的富商,只要略施一点小钱就能自由出入城门。自由宽松的营商环境,让诸候混战的乱世之下相对平静安稳的鄢城一度繁荣,南来北往的商贸活动异常频繁。由此,鄢城每年的税收都在大幅递增。
眼下,天时地利人和造就了楚国大地上的太平盛世。义渠骇饶有兴趣地效仿商人的做法,果真城门守将根本就没有查验,便放他们入城了。他边走边欣赏鄢城繁华的街景,大街小巷人头攒动,天南海北的客商售卖着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让人眼花缭乱。然而他走着走着,惊奇地发现守城的官兵不在城墙上值守,而是三五成群一起赌博、喝酒,看杂耍。他不敢想象,此时若有敌兵来犯,谁会知晓?再看此处的城墙长年累月经雨水的侵蚀、冲刷,随处可见坍塌、破败之象。或许楚国多年无战事,楚人过惯了太平盛世,殊不知隐藏在繁荣背后关乎生死存亡的危机。
夜间,他们在驿馆歇息,义渠骇走出门看到整个鄢城处处灯火通明,酒馆、赌坊、风月场中宾客满座,生意火爆。此次,鄢城的所见所闻彻底刷新了他多年前对这里的印象。正因如此,鄢城的富庶繁华让秦人垂涎欲滴,同时也为鄢城的悲惨命运埋下了祸根。
想到这些,义渠骇再也无法平复此时的心情,带着满腹的惆怅和对鄢城的隐忧,快速来到了楚国的郢都。见到熊横,楚王宫依然歌舞升平,花天酒地。楚国自丹阳之战后,将近2多年无战事,楚人过惯了安居乐业的好日子,似乎淡忘了正在崛起,试图一统天下的强秦。秦国前不久刚战胜了赵国,秦王正在养精蓄锐,积储粮草,而楚国对这一切置若罔闻。新任楚王熊横没有经历过战争的磨难,还在天真地幻想着通过联姻博取秦王的信任,建立战略同盟,继续安享太平盛世。
熊横见到义渠骇激动地说:“义渠君果然料事如神。赵国战败,从此一蹶不振。我担心秦王对我大楚有所企图,因此按照您的吩咐接二连三地向秦王提出联姻之事。”
义渠骇这才想起多年前他曾经对熊横的一番有意奉劝。他心中欣喜既然熊横能听取他的劝告,说明并非无药可救。随即便说:“楚王好雅兴,我每次来到郢都,您都以王礼盛情厚待,在下受之有愧呀!”
“义渠君何出此言?本王实在费解,这其中的道理请您详说原委!”熊横问道。
义渠骇略作思忖说:“天下的局势千变万化,岂是我能预测的?昔日的一番谬论竟然误导了楚王,罪过,罪过!如今放眼天下诸候,秦王有胸怀天下,吞吐天地之志,岂能是一桩姻亲所能左右的?”他正欲高谈阔论天下时事,但随从及时上前提醒他,说:“义渠君别忘了此行的使命,妄言评论天下时事,以免误事。”
义渠骇这才想到身边跟随着秦王的眼线和耳目,为了大局计他又不得不顾左右而言他。楚王也深知其中的厉害就不再追问,进而只能劝他喝酒。
次日,朝堂之上义渠骇身为使臣,按照周礼例行两国联姻的使命,双方签订并交换国书。他拿到楚王的回帖,算是使命已经完成,正准备向熊横郑重辞行,然后返回秦国。突然,楚国将军项燕拦下他,并说:“秦使,请留步!启禀我王,我有话要讲。”
未等楚王恩准,只见项燕走上前高声问道:“秦楚世代姻亲,此次联姻固然是好!但一纸婚姻能换来楚国的永世太平吗?”
义渠骇面如此棘手而刁钻的问题,他心里没底确实无法作答,但当着楚国满朝的文武百官的面又不能光站着不说话,杵在这里尴尬极了。他心想自己只是奉命出使楚国,断然不能触及这等军政大事,凭心而论估计就连秦王也不会承诺这事。此次秦王突然间派他出使楚国促成联姻之事,他觉得非常蹊跷,必定事出有因,搞不明白其背后真正的政治目的。
熊横见义渠骇陷入了楚人精心设计的尴尬窘境,急忙帮他解围,说:“我同义渠君是多年的故交老友,情同手足,他岂能害我?项将军多虑了!”
“请我王恕罪!在下多嘴了,但还有一事我想请教秦使,你是义渠王,秦王为何派遣一个外邦重臣出使楚国,其用意何在?现在看来是利用你们的关系拉拢楚国联姻,日后一旦时机成熟,秦王反目成仇会将今日一切的承诺推向一个毫不相干的外臣,让世人百口莫辩。所以,臣下愚笨恳请我王识破秦王的伎俩——明修栈道,却暗度陈仓。日后对我大楚必定有所图谋。”
在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下,熊横又继续帮义渠骇圆场说:“秦王必有秦王的谋划,这是我们日后国政所要讨论的议题。但眼下秦楚联姻之事切不可怠慢,以免两国之间产生误会。项将军休要多言,来人,礼送义渠君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