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叔说:“火机一块。”
胡乐说:“行。”
打火机咔的一下,烟燃了,胡乐小口小口地咀着,只在口腔停留。
全叔说:“我听说你还没准备去做事?”
胡乐说:“我不就在这呢么。”
全叔说:“要我说你赶紧随便找个什么事做着,不然成天这样游手好闲,影响不好。”
胡乐一愣,想了半天没想到头绪。胡乐说:“怎么影响,我天天都在家,不吵不闹,优秀居民。”
全叔说:“还优秀居民,说难听点你就是一个废人,你现在有手有脚的什么也不做,成天就是在家吃喝,没讲错你。幸亏你平时都待屋里,要是天天往外跑,肯定有人要到居委会告状。”
胡乐说:“关他们什么事。”
全叔说:“你住在这里就有关系,这就这点地,你做什么都有人看在眼里,不然就到没人的地方去。不然那小孩子看你这样,还不得有样学样,能学好吗?”
胡乐说:“嗯。”
全叔说:“年轻人换换工作也正常,我年轻那时三天两头到处跑。什么不干过啊,挑沙担泥,补楼顶,你做什么不重要,你要是跟对老板,你就收废旧都有得捞,对吧?”
胡乐说:“对,对。”
全叔说:“就我那儿子,学习不行,但是他很懂得,喜欢交朋友,想要钱,我这个老豆没本事,给不了他什么,他十五岁就懂出去外面在洗车行那当学徒,学怎么洗车,怎么修车,自己去找的,也没问过我。听他说那时候没有工资,每天就管饭,你看他坚持几年下来,人家老板看中他肯干,就愿意投资他一个铺面,让他自己干,钱慢慢就来了。”
胡乐说:“嗯。”
全叔说:“最怕就是书读不好,还不肯干,坐吃山空。你就别这样,先找个工作稳定下来,青年人有得是时间,我记得你是大学生,大学生怎么也要比我那儿子有出息,不然不就白读那几本书了。”
胡乐说:“我也就考个野鸡大学。”
全叔说:“那野鸡大学大学生不是大学生啊?”
条子四点十分下课,从学校回到出租房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大概快下午五点,条子在路上碰到学长,打了招呼,嘴里尽是真巧,好有缘,下次有空一起喝酒的客套话。然后下车,吸了一口公交车喷吐出的浑浊的尾气,柴油燃烧的味道,并不难闻。路过一家超市,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香烟还剩半包,不需要补充粮草。折返回去,买了一瓶冰可乐,爽了一口,然后整个人被风吹得打颤。经过街区里的小公园时,意外发现胡乐正仰面瘫坐在一张长椅上,嘴巴还叼着一根烟,没有点燃。
直到条子来到胡乐身边坐下,胡乐这才反应过来,猛地坐起。
胡乐说:“吓我一跳。”
条子说:“吓老子一跳。”
胡乐说:“你上哪去了。”
条子说:“上课,能上哪去。”
胡乐说:“中午不见你人。”
条子说:“我每周四上午都满课,下午还接着上呢,哪次我会回来。”
胡乐说:“哦。”
条子说:“你叼根烟干嘛。”
胡乐说:“抽。”
胡乐摸出那个花了一块钱买的滚轮火机,擦出两次火星,第三次才成功点起火。
条子说:“你抽烟了?”
胡乐说:“没有,无聊玩一玩。”
条子说:“浪费烟草,还不如给我抽。”
胡乐说:“十五块,卖给你。”
条子说:“你这烟我花十四买一包新的不好吗?”
胡乐说:“看你。”
条子说:“你在这干嘛,难得看到你出门。”
胡乐说:“晒晒太阳,屋里太冷了。”
条子说:“那么麻烦,开个空调不就好了。”
胡乐说:“没钱。”
条子说:“也对,省点钱好,我这个月刚到的生活费就还得七七八八。难啊,这日子。”
条子和胡乐一起坐在长椅上搓着手,好让手掌暖起来。
胡乐说:“我过两天得去面试,明天你和我去剪个头发。”
条子说:“就你那小学老师?”
胡乐说:“嗯。”
条子说:“哪个小学。”
胡乐说:“东厢小学。”
条子说:“可以啊,东厢在我们算是这数一数二的。”
胡乐说:“唉,运气好,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去面试的运气怎么样。”
条子说:“可以了,以后就是胡老师。”
胡乐说:“这过没过,录不录都没定,还胡老师,想那么美,晦气晦气——明天就去上次那温港沙龙那剪。”
条子说:“老赵那免费啊。”
胡乐说:“我这要出席正经场合呢,哪能剪个免费的头,就是因为去他那连钱都不花,感觉上,比较起来就差了那么一点档次。”
条子说:“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
胡乐说:“你想想,你要和女孩子约会,人家女孩子穿衣打扮多上心,让人家知道你这头自己剃的,多掉价。”
条子说:“还真是,自从去找老赵剪头后我桃花就少了。”
胡乐倚着长椅,说:“老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