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呆呆地望着那座逐渐进入自动冷却阶段的核能发电站，这座庞然巨兽不断吞吐着降温后形成的蒸汽，从通风管道上升后，又凝结在外壁形成水流落回，陨石防御系统经过它的供能，正在以他不能理解的方式庇护着众人——这座核电设施即使老旧，但如此伟力，远远不是只能做出一个粗劣模型的他能够比拟的。

比起之前那些虚无缥缈的文化、星海、环境，现在他终于在自己熟悉的领域里深深感受到了恐惧和绝望。

亚诺星和赛博文明圈之间存在着巨大的时代和技术鸿沟，这些远不是亚诺人们可以掌握和克服的。那些看似可以运行的机械，内里全部赢藏着他们理解不了的逻辑；那些可以自行生产的商品，背后总有无法掌握的知识。

为什么……这些到底……

阿卡林伸出附属机械臂的毛刷和簸箕模块，打扫清了洒落一地的尘土，以及拆分发电机模型后的残渣。它耷拉着枝杈，似乎是想了想，最终用它那标志性的ai音效开口：

“就剩这么点了，要不我找个花盆摞一下，给您种点东西……留着做个念想？”

托马斯张了张嘴，吞下了还未出口的语句：“好……”

既然陨石防御系统已经启动，第一波冲击也有惊无险地度过，剩下的时间便是亚诺星传统意义上的“火雨季节”。低功耗状态下的陨石防御系统就足以应付，莉莉娅众人也无在此久坐的必要，收拾东西就要离开。

“等一下，”托马斯伸出手，望着刚刚展现“神迹”的莉莉娅，还是说出来了斟酌再三的话语：“我想知道，站在诸位的角度，到底是谁错了？”

“先生，这个问题没有意义，文明之间没有对错，只有你死我活。”莉莉娅神秘地笑了笑，“亚诺星没有经历一般意义上的大航海时代，所以可能不知道。随着交流的进行，落后的农业文明会被先进的工业文明降维打击，被裹挟着进入现代化的浪潮，被鞭子抽倒在种植园和矿山里，这个过程不是人力可以抵挡的。”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扭头看向一旁的塔塔。这位留学生接受了全套的大学教育，想来应该可以完美驾驭说故事的节奏：“我想，会有人愿意和你解释的。”

塔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老工程师又找回了之前悠哉悠哉的状态，爬上了那张自制的椅子——看来，今天要烤一天的火炉了。

（明早起来再修一下细节，先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