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头次行医, 但杨神医的医术高明,实在很能解狐疾苦。
两人胡闹了几回,次次浅尝辄止, 反倒让既醉总惦记着这事, 直到肚子越来越大,每回折腾都要费很大力气, 她才不情不愿地停了,从经验上来判断, 既醉认为这回应当是个双胎。
然而生娃熟手狐这次判断失误, 黄蓉紧赶慢赶也没赶上女儿生产,回岛的时候已经收获了一个胖乎乎的外孙,既醉怀孕的时候其实没怎么大吃特吃,她知道孕妇吃多了容易把胎儿养得过肥, 不止对胎儿不好,对孕妇生产也是一项挑战, 这也是不少富贵人家反而少子的缘故,胎儿肥胖易难产。
可这孩子还是极胖, 也就是面相随了爹娘, 虽是个胖子,却也不难看,圆滚滚的一只,生动形象地诠释了什么叫大胖儿子。
也就既醉如今是个人, 没有妖的眼力了,不然眼睛都要被晃瞎她生过两次紫金龙, 是因乱世将至,要紫金龙继往开来,先平乱再造盛世, 如今这个世道却是不需要什么盛世的,欲挽天倾,已要耗一世之功。
所以这回是平乱金龙至。
平乱金龙一向是比较惨的,乱世里大家都惨,它曾开局一只碗,也当亭长押囚徒,命运总要把他推到正确的轨道上,这回金龙生下来就睁眼,瞧了瞧不是要饭的人家,安心合眼做婴孩了。
杨过没当几天正经爹爹,黄蓉一回来他就不大能见孩子了,不止这个,黄蓉还给郭靖去了信,叫他想个名字,不姓杨,要姓郭。
郭靖在襄阳收到信,脑袋就大了,他是个比较古板的人,当初秦南琴请他给孩子取个名字,那时康弟已死,落下这个遗腹子来,他想都没想就让孩子姓了杨,那时秦南琴没说什么,他后来回想起来,却记起那山鬼似的佳人嘴角一抹淡淡苦笑。
她并不是杨家妇,康弟玷污了她才有这个孩子,她、她应该是想叫孩子跟她自己姓的。
郭靖看着信想起故人,微微叹了口气,在襄阳城里头转了一大圈,郭靖提笔回信,他给孩子取名郭定北,这不是什么好名字,朝廷南迁之后,遗民大多取这种名字,望北安北归北复北定北,一代代人都如此想着盼着,只是越盼越无望。
定北胖崽两岁大的时候,黄蓉终于松了口,叫杨过备齐三书六礼,请了媒人正经下聘,她仍看杨过不顺眼,却渐渐发觉这个世道上,大约还是像她爹的邪道过得更舒心些。
黄药师早已对家国失望,他行走江湖,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凭着一身武功横行,所以他潇洒不羁浪迹天涯,这世道虽苦,对他来说却是简单的,不听不闻,独善其身。
可同样是武功盖世,郭靖要背负的就太多太多,他抗在肩上的不止一个襄阳,更是这越来越无望的世道,黄蓉深爱他,愿意陪他一起走到尽头,却不希望女儿也过这样的日子,杨过能一心一意对待芙儿,又不受世道所累,这也就很可以了。
成婚当天,娃已两岁,也就杨过不觉尴尬,还请了些江湖上认识的朋友,甚至黄药师也坐在了喜宴上。
黄药师得知这事要早一些,不过他倒是没有女儿那么生气,小儿女的事罢了,他这个年纪抱上了重孙是极欢喜的,一场喜宴抱着定北胖崽不撒手,脸上难得挂笑,只觉怀里这孩子虽然胖得团团是肉,倒也能见一脸眉清目秀。
杨过在江湖上的朋友还有一个周伯通,这也是个神人,以前和郭靖结拜,遇到杨过也觉投缘,又和杨过相交,世俗的辈分对他来说啥也不是,他对郭靖叫一声郭兄弟,对杨过也叫杨兄弟,硬生生把一对翁婿叫成了哥俩,气得黄蓉抬手要打他,他又嘻嘻发笑叫她小妖女。
定北胖崽直勾勾地看着周伯通,黄药师只道“疯子一个,不必理会。”
喜宴上热热闹闹,偶尔夹杂着几声周伯通的怪叫,定北胖崽一字一顿地说道“他不疯,他是个很难过的人。”
黄药师第一次听孩童的道破之语,那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被可爱得笑了一声,老顽童周伯通,不是白痴近似白痴的一个人,整日嘻嘻哈哈,他有什么难过的
定北看了一眼喜宴上的众人,又看了看郭靖,回头看了看黄药师,没有再开口,他想,大家都是很难过的人,除了他娘之外。
世道如此,外族步步蚕食,朝廷一隅偏安,但凡有识之士,都意识到了一个无望的结局,昔年外族入侵的最惨烈一代,如今在史书上称为五胡乱华,这便仿佛是既定的,最坏的将来了。
于是欢宴总是会尽欢,这世道谁也不知明日。
杨过的朋友有不少都烂醉了一场,黄药师也大方了一回,挖出多年前埋在桃花树下的酒,请老顽童喝了一坛,两人酒后一言不合又打起来,黄药师把周伯通从桃花岛这头追打到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