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人在家里提心吊胆, 一开始他们操心既醉婚事,并没有意识到和阀主结亲意味着什么,直到宋阀来人一趟趟送礼, 以往碰都碰不到的大人物挨个来拜访,也是送钱送物送房。
前段时间门还有媒人上门给王乐说亲, 王乐到这个年纪还没成婚,是因为他先前说定的人家, 两家约好让姑娘迟些嫁人, 王乐便直等到二十岁, 不料姑娘在出嫁前病死了, 之后就没遇到合适的。
媒人给他说的是一个条件极出色的姑娘家, 王乐正巧见过,很是愿意, 他们家都喜得不行了,媒人却说这是预备给送来做妾的,把王家人惊得实在要命,王乐吓得姑娘也不肯要了, 一家子只想找没人认识的地方租房子躲避。
最后还是由宋阀二爷出面, 派人将他们搬迁到了宋家山城里, 又安置了他们一个三进大宅, 才算平息了那些络绎不绝的拜访人潮。
王老爹和王老娘住着富丽堂皇的大宅子,却没有多少喜悦,他们不是卖女儿的人家, 是实在给流言逼得没法子, 再拖几岁就实在嫁不出去了,在这时节,别管来提亲的是许文徽还是宋缺, 但凡是个长相符合女儿标准的男人,他们都认。
宋缺是距离他们很远的大人物,宋阀是自晋时衣冠南渡的世家大族,那时的宋阀阀主受到其他南渡世族的孤立排挤,索性离团而走,带着家族再往南去,远迁岭南。宋阀在岭南经营百多年,到宋缺这一代已经成为岭南霸主,全据岭南二十州,令宋缺有了以一个门阀孤立三大中原门阀的资本。
好吧,宋家人的脾气一直就是这样的。
既醉嫁进宋阀的这两天,王家三口子人睡觉都睁着眼,怕她冷怕她热,怕她不受夫君喜爱,还怕她吃了高门贵族的规矩教训,总之怎么苦怎么想。
数着日子熬到了回门这天,王老娘还在家里抹眼泪,说道“我这两天听宋阀里的人说,咱们女婿以前在江湖上谈的那个女人,是什么尼姑仙女,美得都不像人了,我们家娇娇虽然也漂亮,可女婿万一就喜欢尼姑,我姑娘总不能剪头发吧”
王老爹以前是守城门的,知道的比老妻多一些,只道“乱说什么,那是慈航静斋的清修居士,带发修行的仙子,我不怕女婿不喜欢娇娇,我现在就怕娇娇不懂规矩,叫旁人笑话,那她自己心里肯定也难受。”
王乐已经两天没去宋智那里了,他守在家里安抚两个老人,很是自信地劝道“你二老都是瞎想,爹,娇娇那么漂亮,谁舍得欺负她娘哎,阀主是厉害,可他也是男人啊,我反正是不信,慈航静斋的尼姑有我们娇娇漂亮。”
王老爹举起拐杖要打王乐,张嘴闭嘴尼姑,不知道江湖上人都要尊称仙子吗虽然修禅修佛的女人不叫尼姑很奇怪,但这也是他们能浑说的
王老爹谨慎惯了,从不轻易谈论江湖人,因为江湖人打死他们这些老百姓就跟碾死一只鸡一样,可他平生再怎么谨慎,也还是说错了句话,被路过的江湖人一脚踹瘸了腿。
说是这么说,王乐确实也有点担心,娇娇的脾气不好,阀主那么冷酷的一个人,两人相处得不好怎么办
宋家山城有九层,从最高第九层向下去,王家三口人被安置在第二层的玉竹园里,宋缺每次离开山城都极少乘坐车驾,但今日要带上夫人,他便也老老实实地坐在马车里。
既醉半倚半靠在宋缺身上,笑着说道“夫君,你要笑一笑,不然我爹娘会害怕的。”
宋缺嘴角便往上扬了扬。
既醉摇摇头,嘴角轻轻上翘,说道“要像我这样笑,眼睛再弯一点。”
宋缺的嘴角只弯到一个浅淡的弧度,便看着既醉的笑出了神。
既醉只得放弃了让他笑得像个傻子的计划,她忽然问道“慈航静斋的仙子,是什么样的人”
宋缺被惊了一下,下意识地道“谁同你讲过这事”
既醉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仍旧是笑,一边笑一边拉着宋缺的手叫他放心,温柔地道“只是好奇想问问,夫君不是那等会抛弃女人的男人,我一点都不怕。”
宋缺哑言,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道“她们都是相处起来,令人如沐春风的女人。”
碧秀心有少女的清纯,也有少妇的温柔,聪慧美丽识大体,灵秀内藏,是一眼看去便很适合做妻子的女人。
梵清惠清冷却不冷漠,或者说清冷只是一层外衣,和她相处得久了,她会表现出一点俏皮的真实,大多数的时候她沉静而灵慧,有时坚韧,有时柔和。对苦难怜悯,对百姓慈悲,如降世的观音。似乎所有女性的美好特质都可以在她身上体会。
所以她像极了一场男人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