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战事凶险,你何必亲自来此?”蓝田城内,守将吕良沣诧异道。
独孤楚宣面色异常的凝重,“陛下让我问你,蓝田到底能不能守住?”
相比武关外,秦魏两军主力稍显平淡的对峙;蓝田这边,却早已是腥风血雨,死尸遍野。
长安城距蓝田不算远,唯恐城池失守,导致秦军再次兵临长安,李佑已先后两次紧急增兵蓝田。
如今见皇帝又把独孤楚宣派来,吕良沣心知朝廷上上下下,皆无比关注这边的战事。
于是神情肃然,道:“烦请大人转告陛下,末将必能击退秦军,并恢复粮道。”
“令狐承大营内这么多人,若是没了粮食,会发生什么,想必你比我更清楚。”独孤楚宣语气严厉道。
魏国已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他很难不紧张。
吕良沣缓缓抬眸望向他,一字一句道:“末将敢向苍天起誓,倘若真的败了,即使到了九泉之下,末将也会挖去双眼,皆因无颜面对死去的将士。”
独孤楚宣顿时心中一凛。
他不由回忆起当初在洛阳,面对刘浩彦率领的秦军,吕良沣为表决心,抬棺出战。
这个男人是认真的!
“接下来,就拜托吕将军了。”独孤楚宣郑重道。
他刚走出城,准备返回长安,远远望到秦军再次攻来。
独孤楚宣站在偏僻处,久久凝视着前方纷乱的战场,心情愈加沉重。
目前在蓝田附近,两军兵马合计已超四万余人。
秦军一副不克蓝田,誓不罢休的样子。
吕良沣没有一味地固守城池,频频率兵出击,几乎每日皆战。
而此战对韩振叶来讲,同样极其重要。
他非李昭旧部,作为一名降将,立过最大的战功是遵循石艾计策,水淹冯钟毓的五万郑军;但仅靠那一战,还不足以被封爵。
前途命运、皇帝的信任等等,全都寄予眼前一战。
若再次请求韦睿增兵,难免会让人小觑。
是时候拼命了!
韩振叶骑着战马奔腾而过,铁骑掀起阵阵尘土,手中长枪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似银蛇般在空中飞舞。
秦军将士们紧随其后,纷纷亮出利刃,呼啸着冲了过去。
魏军则主要依托城池,或守或攻。
再加上吕良沣悍勇无比,死战不退,战事一时陷入僵局。
傍晚时分,天空被染成了一片殷红,残阳如血般挂在天际。
两军暂时收兵,满目疮痍的战场上,留下了一具具冰冷的尸体,静静地躺在夕阳余晖中。
这幅场景最近天天能看到,哪怕再多愁善感之人,也没心情再去抒发心中的感慨。
关键是接下来的战斗。
双方一方面加紧休整,一方面准备再战。
秦军偏将魏瀚辰觉得吕良沣有勇无谋,提议先示弱以敌,然后以伏兵杀之。
韩振叶觉得此战术太普通,应该没多大作用。
不过试一试也无不可。
结果吕良沣不仅没上当,反而当众嘲讽秦军。
激战中,魏瀚辰又试图率小股轻骑绕过战场,趁乱直接杀入城内,可惜很快被魏军发现,被迫退了回来。
这下韩振叶明白了。
基本没什么捷径,唯有硬磕到底,展示出秦军最强战力,才能彻底打断魏军的脊梁。
时间一天天过去,战事在继续,鲜血在乱飞。
可能是过于自信,又或是为了振奋军心,杀红眼的吕良沣,越来越喜欢出城和秦军野战。
对秦军来讲倒是件好事,蓝田虽不是大城,可若从下面往上攻,总归是件麻烦事。
除此之外,之所以打这么久,依然迟迟无法决出胜负。
皆因双方都有所保留。
魏军一旦察觉战事不妙,随时准备撤入城内。
而秦军又要提防着城内兵马,无法投入全部力量。
发现吕良沣战意愈来愈强,韩振叶心中一动。
在每日交战时,秦军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将战场远离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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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中旬,韦睿派人来见韩振叶。
来人没有催促韩振叶尽快攻克蓝田,只是询问他是否遇到了困难。
目前令狐承在武关附近和韦睿对峙,大战没有,小战不断,通往关中的路上又容易受到秦军攻击,很难抽出兵力支援吕良沣。
蓝田的魏军,主要是得到长安的增援。
不过总体而言,数量并未远多于秦军,两者差距不算太大。
韩振叶实在找不到借口,死死攥紧拳头,指天发誓要不了多久,定能攻克蓝田,一粒粮食都不会流入魏军大营。
翌日,两军和往常一样,在蓝田城外杀得你死我活。
突然,一道耀眼的闪电划破长空,仿佛苍穹被撕裂,紧接着雷声滚滚而来。
夏天的雨,虽短暂,但足够狂野。
形成的一片片水幕,将整个世界都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暴雨过后,地面变得泥泞不堪。
骑兵们干脆下马战斗,和步卒们一样,在泥水中艰难前行。
吕良沣嫌弃盔甲过重,里面又湿漉漉的,直接脱掉上衣,轻装上阵。
有秦军弓弩手见状,连忙举弓想将其射杀,却被其灵活避开。
“都给老子冲过去,杀光这帮秦贼。”吕良沣不断挥刀咆哮。
浑厚的嗓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战意。
周围魏军将士精神一震!
尤其是出身长安的士兵,大多眼睛猩红,杀气布满全身。
他们很清楚秦军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