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取之时记得让人用湿毛巾堵住口鼻,隔一段时间就换人,千万不要让一个人长时间接触,我怕会有人上瘾,那时候想要戒掉也是件麻烦事。”
“我记下了。”许是被独孤谊郑重的态度和严防死守的姿态感染,王琰的语气也有些深沉,“听你的意思,此物制出的药比五石散还要烈,甚至沾之即成瘾,若真是如此,此物绝不能现世。”
“正该如此!”
独孤谊斩钉截铁道:“昔年五石散风靡一时,就连皇帝也服散成瘾,大晋当年四夷宾度万国来朝何等煊赫,愣是被五石散掏空了骨髓,若是这阿芙蓉亦如同五石散一般在我大齐贵族士人之中流传开来,只怕五十年后华夏衣冠不存,有亡国灭种之危!”
虽然王琰觉得独孤谊在夸大其词,却很给面子的没有反对独孤谊的话,点着头把独孤谊拉出了暖房,他怕独孤谊再在里面待一会儿就要把那株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阿芙蓉给一把火烧了。
独孤谊也知道王琰不是很相信她的话,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又唠叨了几句,“虽然朝廷一直在说开启民智,也在各州设了书院和武学,但是真正能进到书院里读书的又有几人,我只说我在书院里同期的同学,不是出身官宦之家就是真正的天才,明面上看着有王子皇孙有仕宦之家也有寒门子弟,可实际上呢,说是寒门,但至少也是个小康之家。”
王琰袖手看着府里光秃秃的树杈,停了下来,问:“你这是觉得朝廷不公?”
“并非如此。”独孤谊拢着披风,手里还抱着一个汤婆子,也冷不到哪里去,干脆陪着王琰站在这儿吹风。
“只是觉得,华夏之所以能成为华夏,士族功不可没,汉人的礼乐、典藏、文字、艺术……反此种种,都是由站在最高处的士人来传承的,仲兄仔细想想,若是没了这群人,汉人与草原上茹毛饮血的胡人有何区别,不过是一个放牧一个种地罢了。”
“那依你的说法,岂不是只需士人即可?”王琰辩道,“本朝不比以前,臣子忠君,君王爱民,你可知你这话说出去第一个容不下你的是谁?”
王琰也是好心提醒,不管朝廷怎么粉饰太平,他们这些藩王府出身的总是对朝廷风向保持着相当高的敏锐度,如今的朝廷可不太平,政敌之间相互攻讦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还有许多疯子就等着抓藩王的小辫子搏名声,独孤谊这话要是传出去,难免有人给燕王扣上一个教女无方的帽子。
“羊群不可能没有头羊,却也不能只有头羊,兄长应当明白我的意思吧?”独孤谊说,“普通百姓平生只求温饱,哪有闲钱去用什么‘忘忧’,可皇家和士人不同,作为整个大齐的精英群体,这一部分人有钱又有闲,他们才是最有可能接触‘忘忧’的人,就如同会服食五石散的都是世族一样,若是整个大齐的精英被阿芙蓉腐蚀,你想象一下那时的场景。”
“掌控着权力的皇室与官员服食‘忘忧’,‘忘忧’成为了身份与地位的象征,价格被哄抬的堪比黄金,而底层百姓为上层服务,不在种植庄稼,而是改种价格更高能改善一家人生活的阿芙蓉,然后再侍弄阿芙蓉的过程中上瘾,沉迷于阿芙蓉带来的快/=感,最后男子身体羸弱,女子生育受损,就连下一代也是先天不足。”
独孤谊似乎想到了什么,痛苦的闭上了眼,半晌才重新睁开,指着暖房的方向痛心疾首道:“那才是真正的亡国灭种之危!不费一兵一卒,只需要一朵艳丽的花,就能让整个华夏彻底湮灭在历史之中,就如同曾经的玁狁,若不是我汉家诗歌传唱不衰,谁还记得他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