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城外不知名的山头上多了一座孤零零的坟包。
周围杂草丛生,山花烂漫。
韩信蹲在地上,把一样样的果品点心摆放在坟前。
陈庆打开酒壶,清冽的酒水洒落下来,浇湿了新鲜的泥土。
“信儿,你说项家知道是我安排的人吗?”
他凝视着坟前竖着光秃秃的木牌,心中百味杂陈。
“大概会有几分怀疑。”
韩信老实地回答。
陈庆前脚刚说要搜查项府,后脚项伯出门就遇刺。
加上当天他的表现实在有些反常,项梁不心生疑窦实在说不过去。
“你说殿下知道我杀的项伯吗?”
陈庆又问。
韩信不假思索地回答:“殿下定然知道。”
从那时候扶苏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了,这一点毫无疑问。
“项家知道我是罪魁祸首,太子殿下也知道。”
“然而项梁还是要将我奉为上宾,项籍也只能忍气吞声。”
“太子殿下甚至都没责问过一句。”
陈庆盯着眼前的坟包,感慨地说:“霍兄,你死得不值啊!”
“徐正跟我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你们的‘道’是匹夫之勇,是一时意气。”
“我的道没有那么酣畅淋漓,没有那么豪气干云,却是一条光明坦途。”
“信儿,切记以后不要学他们,难成大器。”
韩信认真地点点头:“信知道了。”
“走吧。”
陈庆把壶中的残酒放在坟前,又深深行了一礼,才带着韩信乘坐马车离开。
他不怕项家知道自己前来祭奠过。
双方心知肚明。
项家不追究他派人刺杀项伯,陈庆也装作不知道项家之前包庇过逃犯。
彼此保持着默契,都没有撕破脸。
然而同样的事,在不同的人视角中会变得大不一样。
霍淳久居楚地,项家在他眼中简直是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
官面上有郡守殷通为其撑腰,私底下又能拉出上千敢战之士。
哪怕是楚墨剑侠加起来,在项家面前依然如同蝼蚁!
他不知反复思量了多少次,才做出了以死保全妻儿的决定。
“信儿,你觉得霍淳、徐正、项籍,谁最勇武?”
陈庆坐在颠簸的马车上忽然开口。
韩信想都不想:“项籍,此人乃天生的猛将,天下间恐怕找不出第二个。”
陈庆转过头来意味深长地说:“那你看好了。”
“血气之勇和真正的大智大勇到底有什么区别。”
“叔叔让你见识一下,谁才是万夫莫敌。”
——
两日后。
会稽码头。
随着太子仪仗的驾临,等候在此的百姓瞬间沸腾。
人一上万,无边无岸。
不知道多少人齐齐发出呼喝,汇聚成的音浪居然压下了大海的波涛声。
殷通骑在高头大马上,见势不妙连忙命衙役开辟道路。
他回头看了一眼,暗暗替扶苏感到担心。
先前太子命郡守府张贴告示,欲传授会稽百姓一门新的捕鱼妙法。
有此妙术,往后沿海居民家家有鱼吃,再无饥饿之困扰。
殷通当时就觉得不靠谱。
你贵为太子是没错,可咸阳深处内陆。
诗书兵法你能学来,出海打渔怎么学?
然而碍于扶苏的地位权势,殷通只能老老实实地执行命令。
渔夫、船只,包括陈庆要的抄网都尽快准备妥当。
“殿下,这不止一万人吧?”
陈庆打马靠近扶苏的车辇,眼中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
“怕是有两三万人。”
“先生你多安排些侍卫去帮忙维持秩序,小心百姓拥挤,踩踏伤人。”
扶苏温和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