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阴韩家,我知道。”
“如今大不如前了呀,可惜喽。”
年轻公子叹了口气,似惋惜同情,却又有种说不出的优越感。
旁边一位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妆容精致,抬头看了韩信一眼,轻启朱唇:“韩小哥可是在太子殿下身边做事?不知官居何职?”
韩信作揖行礼:“不敢,在下不过在宜春宫充任护卫,并无官职。”
“哦。”
姐弟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大失所望。
“你这护卫之职可是令尊、令堂给安排的?”
“想进宜春宫做事也不容易吧?”
年轻公子不死心地问道。
“家父……早亡,家母以前在家做些针线手工,缝补衣衫补贴家用。”
“是叔叔给我安排的职位。”
韩信老实地回答。
“噗嗤。”
艳丽女子忍不住笑了出来:“原来令堂是个针线娘,淮阴韩家已经破落到这种地步了吗?”
韩信面露不悦之色:“家母凭双手劳作,养活了信和幼弟,在下不觉得有任何可笑之处。”
“哈哈哈。”
“韩家也是累世名门,如今却沦落到给人缝补衣衫为生。”
“小弟,拿些钱财出来。”
“不然韩家在京畿事此贱业,让关中士族如何看待楚地世家?”
艳丽女子高傲地说道。
年轻公子犹豫了下,摸索着掏出钱袋。
韩信叹了口气。
话不投机半句多,先前那种重逢故乡亲友的热切消散得一干二净。
“信儿。”
迎面一个高大的人影挡住了他的去路。
陈庆露出标志性的坏笑:“我跟你说了多少次,遇到为难的事,先报我的名字。”
“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
他揽着韩信的肩膀,推着对方往回走。
“刚才本官听谁在说,我嫂嫂‘事此贱业’,不知道是哪位开的口呀?”
陈庆来的时候只带了一名侍女,脚步又快,在场的人还未反应过来,他已经变了脸色。
端坐桌案前的姐弟俩心中惶惶,不由自主地起身。
“你们说的?”
陈庆冷声问道。
知道对方来者不善,年轻公子犹豫了下作揖道:“小子并未讥讽之意,乃是……”
陈庆不待话音落下,就拍着他的脸:“缝补衣衫再贱,还贱得过你吗?”
“咸阳的市井勾栏中有一门营生,穷苦百姓出卖妻女以求活口之粮。”
“乡邻皆以为耻,令此类头裹绿巾以示轻贱。”
“这是你的姊妹?”
年轻公子脸色涨得通红,可他知道陈庆是太子近臣,迟迟不敢开口驳斥。
“热巴,拿我的瓜来。”
陈庆一伸手,热巴犹犹豫豫地把甜瓜递上。
啪。
双手一用力,陈庆把甜瓜从中分开。
“来,戴好了。”
“别躲。”
“刚才你说楚地世家,本官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此非心怀故国,大逆不道乎?”
陈庆厉喝道:“站好!”
年轻公子被他一吓,心慌意乱,任由那瓢状的半块甜瓜扣在了冠帽上。
粘稠的汁液顺着他的脸庞淌下来,那种黏腻的恶心感以及无法形容的屈辱感霎时间让他握紧了拳头。
“对了嘛!”
“这就叫专业!”
陈庆打量着他头顶上的绿色瓜帽,竖起大拇指夸赞道。
韩信深深地叹息一声,你多听我说一句,何至于此?
在场的楚国豪族怔怔地盯着陈庆的背影,突然心头涌上一股恶寒。
此人绝非善类!
太子殿下仁厚谦逊,身边怎么会有这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