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你请,本官自去找他。”
陈庆的脸上阴云密布,扶着金娘转身出门。
待他走后,右织室里顿时响起嘈杂的议论声。
谁都能看出大事不妙,有人喊着要去给织官报信,脚下却没动步。
众人商量了一会儿,也没想出个办法。
陈庆心狠手辣,眼瞅着织官这回怕是没个好下场。
这时候去报信,找死吗?
一路波折,陈庆心中的怒火越烧越旺。
等到了春华楼,打听清楚织官宴客的地方,他立即带人赶去二楼。
朝阳高升,生机竞发。
本该是一天中最美好的时光,此时雅间里却透出一股纸醉金迷的颓废之气。
大腹便便的右织官怀着抱着优伶娼妓,与同案之人放声欢笑。
丝竹靡靡,杯盘狼藉。
春光无限好!
“贵人您留步,织官大人不喜外人打扰。”
“小的吃罪不起,您别为难小的。”
伙计察觉苗头不对,可怜巴巴地作揖告饶。
陈庆深吸了口气,招手道:“你叫他出来。”
“小的……”
伙计哪敢闯进去,只是不停地作揖求情。
“金娘,你去。”
陈庆哀叹一声。
小小的右织官,好大的官威!
金娘点点头,拄着拐轻轻叩门。
她壮着胆子推开了门,酒席中人沉浸在欢声宴饮之中,没在意她的出现。
“金娘?”
“本官莫不是花了眼?”
“你这娼妇竟然还敢进城!”
右织官喝得半醉半醒,一把推开了怀中的优伶,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大人。”
金娘想起他平日里的凶恶模样,顿时心生惧意。
“怎么?”
“后悔了?”
“想把你织的那些破烂再卖给本官?”
“告诉你,没这个门路啦!”
右织官露出猖狂的笑意,提着酒壶走向她。
“若想本官高抬贵手……”
“也不是没办法。”
“还愣着干什么,过来陪本官喝两杯。”
右织官随手把酒壶甩了出去,眯着眼打量起对方的脸蛋和身段。
金娘完全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啪。
酒壶摔在地上,清澈的美酒迅速浸湿了毡毯。
右织官顿时脸色阴沉。
“小女子腿伤未愈,不能饮酒,还请织官大人见谅。”
金娘心惊胆战,小声地解释。
“呵呵呵。”
右织官冷笑着回首,“看到了没有,一个被革除的织工,都有泼天的胆子。”
“你打翻了酒壶,那就是对本官怀恨在心?”
“既然不吃敬酒,那就吃罚酒吧!”
众人起哄笑闹。
“相里尚书都给织官大人敬过酒,小娘子你别不识抬举。”
“腿伤算得什么事!就是双腿皆残,这酒你也该敬也得敬!”
“傻愣着干什么,莫等织造大人发怒,耽误了身家性命。”
“小娘子,只要讨得织造大人欢心,赏你口饭吃算什么难事。”
“你就是金娘?小娘子,听老夫一句劝,可不要学令堂那般愚顽不化,蹉跎半生一无所成。但凡织造大人稍加提携,保管你享受不尽!”
金娘在吵闹哄笑声彻底慌了神,目光怔怔地情不自禁往后退去。
她只想逃离这个地方,越快越好!
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按住了她的肩头。
“想不到我岳丈竟然也给织造大人敬过酒。”
“本官今日偶然路过,也给你敬一杯如何?”
陈庆的心里像是一座压抑已久的火山,濒临爆发的边缘。
雅间内的哄笑声渐渐消失,随后变得鸦雀无声。
当啷。
一人手中酒杯脱手落在地上,打湿了袍服的下摆。
“陈府令?”
他喃喃自语,念出了那个让无数人闻风丧胆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