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妹满腔的柔情，瞬间被她这一系列行云流水的动作给搅没了，险些夺眶而出的泪水随着一个翻到天上的白眼倒流了回去。

她就多余跟这个沙雕搞煽情。

“走了走了，回去睡觉。”程小妹无语极了，拉着她往两人第一次见面的小区门口走。

微风一吹，程小妹清醒了，越想越觉得十分社死，毕竟宋清舒现在对她根本不熟悉，肯定觉得她刚刚的表现很奇怪吧？

于是一直没有主动说话，宋清舒也反常的沉默着。为了缓解这样的尴尬，她拿出了程小妹给她的诺基亚，将其中一只耳机递给她。

两人听着歌，在昏黄的路灯下并肩而行。

这首歌应该是宋清舒后来自己下载进去的，程小妹之前没听过，主唱的声音带着几分土味的魔性，反反复复唱着一句歌词：

“你总是唱，你总是唱……

“潮起潮落是什么都不为，潮起潮落是什么都不为……”

节奏十分洗脑，程小妹听了两句就学会了整首歌，小声跟着哼唱了起来，直接把宋清舒听笑了。

“节奏响起，一根大葱在唱歌。”她说。

这个形容实在很贴切，程小妹无语地笑着回：“简直了，夺笋呐。”

“没有针对你的意思。”宋清舒解释了还不如不解释，“他其他的歌更魔性，让人听了直想穿上打满补丁的长衫，披头散发留着山羊胡子上街讨饭。”

程小妹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笑得直不起腰：“也不失为一种摇滚精神。”

“当然啦。”宋清舒说道。突然，她难得正经地跟程小妹说，“其实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你姐姐对你越好，你心里负担越重，对吗？”

程小妹收起了笑容，沉默不语。

“但我想告诉你的是，你姐姐对你好，一定是因为她想要对你好，而不仅仅因为你是她法律上的妹妹，所以出于责任和义务去做表面上的照顾。”

程小妹脚步一顿，宋清舒没有察觉，向前走了一步，牵动着耳机，从程小妹的耳朵里滑了出来。

魔性的音乐声退去，浓重夜色下寂寥的静谧席卷而来，微风卷起树叶的沙沙声猝然转变成尖锐的耳鸣，让她感受到一种震撼心灵的感动和不知所措。

“怎么了？”宋清舒被她的神情吓到，也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我说错什么了吗？”

程小妹声音沙哑地问：“你为什么这样说呢？”

宋清舒挠挠头，做出了一副苦恼的表情：“我感觉得到啊，你那么好，你姐姐当然会喜欢你的呀。”

“而且，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她说，“刚才你不是还听了吗？潮起潮落是什么都不为，亲人之间的感情就跟潮汐一样，浪潮应该不会因为弄乱了沙滩而感到自我怀疑吧？”

宋清舒说，“你不要觉得自己的存在是拖累你姐姐，你姐姐养大你当然很辛苦，你感谢她对你的照顾是应该的，但你怎么知道，你姐姐不在感谢着你的陪伴呢？”

程小妹被震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宋清舒，真的是这么想的吗？她觉得自己要绷不住了。

“毕竟，失去父母的人不止你一个呀。”宋清舒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地捏了捏，“所以，不要再说那样的话啦，你的存在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从姐姐在她面前倒下的那一刻起，就悄无声息爬上她头顶的乌云和阴郁，因为她的话而突然消散了。

随之而来的，还有程小妹无法控制的眼泪。

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心情。仿佛长久背负在身上的枷锁突然被卸下去了，也仿佛久病沉疴的患者偶然嗑了一粒救命仙丹，猝不及防的得到了治愈。

她只能感受到自己心脏在颤，手脚在颤，下巴在颤，眼泪在颤。

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才转身面对着宋清舒，并张开双臂拥抱住她。

宋清舒很瘦，比程小妹稍微矮一些，手长脚长的程小妹可以直接把她圈在怀里。这跟记忆中任何一次拥抱姐姐的感觉都不一样。

因为她们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这样平和的举动了，程小妹对此最近的印象，还是她上小学的时候，她矮矮的，小小的，还有点胖乎乎，只能圈住宋清舒的腰。

后来，她们两个经常吵架，见面都少，更别提拥抱。

程小妹泪眼汪汪的，额头埋在宋清舒肩上，无声地流泪，结果还没等她好好宣泄一番，就被宋清舒五彩斑斓的爆炸头刺挠得直想打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