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晟将父母带到自己买的那套房子。
一阵难捱的安静过后, 江父江母慢慢从震惊和慌乱中回过神来。
江雯是年轻人,接受“离婚”两个字,比父母更快。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 瞥了一眼脸色铁青的父亲, 又乖乖闭上了嘴巴。
江家的传统,当家作主的是老头子, 老的没开口, 小的没有说话的地方。
江父阴着脸,那双浑浊的眼睛直瞪着小儿子“钟卉说的都是真的”
最近这段时间已经够烦了, 江晟没想到父母突然上门。他一屁股坐下来, 掏出烟盒弹出一根咬在唇上, 从鼻孔里“嗯”了一声。
江母看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忍不住抹起眼泪,哭嚷道“这么大的事,你竟然都不告诉我们”
江晟皱起眉头“签协议的时候,我不知道她怀孕了。现在她怀着二胎,这婚肯定不可能离的, 我还是想好好把日子过下去。有什么好告诉你们的”
“可是我听嫂子的意思,这个婚她离定了, 财产孩子都算得清清楚楚”江雯在一旁撇了撇嘴。
江母气得不轻,颤颤巍巍地抚着胸口骂道“现在年轻人动不动把离婚挂在嘴边这过日子心散了, 拢都拢不回来了你看她今天那个样,眼里还有我们你现在房子、钱全一股脑给了她。她哪里还有心思跟你好好过日子”
江晟不耐烦跟母亲讲这些。这些年他在外头做生意, 禾禾都是钟卉在带,父母又没帮他带过一天。房子和钱不给钟卉,难道给他们不成况且签协议那会,他手头上也没多少钱。
他扬起头, 嗤地一声“她一个大肚子的孕妇,带着禾禾,还在新世界开店做生意,比在厂里还忙,能有啥心思”
江雯第一次觉得二哥把女人想得太简单了,她忍不住开口道“哥,你忘了梅大姐了她都能找两个老公钟卉才二十八,有房子有钱,再找个男人是啥难事吗”
说到这儿,她顿了顿,瞥了江晟一眼,小声道“我进国棉厂,就老听他们说钟卉以前在厂里是四朵金花之一,有多受欢迎。就那会在细纱车间,小铁匠谁的话都不听,就听钟卉的。别人找他修机器,他爱搭不理。钟卉叫他,他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钟卉在厂里也经常去找他,前阵子还找他买什么认购证”
“小铁匠”三个字成功地让江晟原本淡漠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他阴沉沉地捏着剩下的半支烟,没说话。
杨念远对钟卉有意思,他信。钟卉对杨念远绝对没那方面的想法,不然当初也不会嫁给他了。
只是最近杨念远老往钟卉面前凑,他都碰到好几回了。修灯泡、修电视机,还在新家这边安装水电
想到这江晟眸底暗沉了几分,斜眼看了妹妹一眼,咬牙道“钟卉已经从厂里出来了。几百年前的事了,你还搁我这瞎说”
江雯被他说得一噎,小声嘀咕道“哥,我就这么一说。钟卉刚才一口一个离婚我就是想提醒你”
江晟懒得跟她废话,垂下眼皮压下眼底的情绪,用力吸了几口烟。
江父看儿子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思来想去最后一拍桌子“你妈说的对,既然已经掰扯到房子和钱的事了。国棉厂那套房子她要攥在手里就让她攥,也不值几个钱现在你们住的两套房子,拿一套出来我和你妈帮你管着。这万一哪天真过不下去了,也有个心理准备。”
江晟唇角勾起一抹嘲意“我都三十多的人了,房子用得着你们来替我管”
一句话呛得屋里其他人三个人脸上都变了色。江晟假装没看见,继续道“行了,以后我的事你们少管下次来之前打声招呼,钟卉大着肚子,不方便”
一番话说得江父勃然变色,站起来手指着儿子咆哮道“你这说的是什么屁话老子来儿子家还得提前打招呼”
虽然近几年,这个小儿子已经从他手里夺了权,但江父一直觉得憋屈得紧,时不时要耍一耍家长威风。殊不知江晟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眼看一老一小就要对上了,江母虽然气得要命,还是拽了拽老头子的胳膊,劝道“行了咱做父母的该说的话都说了,听不听是他的事。他现在赚的钱多了,我们的话也不听不进去了。他的事咱也做不了主”
一番话说得江父脸上一阵青一阵灰,颓然地倒在椅子上。
江晟心底升起一股烦躁,站起来将手里的烟头掐灭,冷声道“我这也没开过火,冷锅冷灶的,不留你们吃饭了。”
说罢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蓝黑色钞票塞进妹妹手里,“你带爸妈去外头吃顿好的。”
江雯接过钱,忙拽了拽一旁的江母,嘟囔道“妈,我工作的事”
江母叹了口气,看着儿子,语气终究是软了下来“你和钟卉的事我们管不着但你妹妹的事,你这个当哥哥得管一管你就这么一个妹妹”
说罢便将江雯参加了清荔航空空嫂招聘的事跟江晟说了一通。
“听说全市有1000多个纺织女工报名,最后才招10个人,这还不得找人找关系你在外头认识的人多,帮你妹妹想想办法”
江晟沉默片刻“行,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