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西那群下棋的老爷子,也去了。
他们的子嗣纷纷找上了张氏纸扎。
老爷子生前就说过,张氏纸扎的闫小哥是个好人,如果他们要去了,就到张氏纸扎定寿材。
只可惜,宁县大劫来得太突然,老爷子们还没有等到寿材,就先去了。
闫无生一一为老爷子们送别,操持了一场让老爷子们风光的告别。
宁县对他的羁绊越来越少,有时他会觉得除了复仇,再也没有留恋的地方。
悲痛,是九月的前调;
送别,是九月的中调;
回忆,是九月的尾掉;
他们共同形成了九月的主调——哀伤。
这股淡淡的哀伤弥漫在宁县的天上,地下,人中。
能驱散他的,或许也只有时间了。
十一月中旬,张氏纸扎迎来了一位特殊的故人。
两月未见,王益亲成熟了不少,原本天真而又清澈的眼睛,早就蒙上了一层隐忍。
这两个月,王益亲深刻的明白了人情冷暖,也看透了人性的卑劣。
哪怕官府已经出了告示,还了王家清白,但那些愚民,依旧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他。
“闫兄,益亲是来告别的。”
王益亲拒绝了闫无生的邀请,执意站在纸扎铺门口说话。
“考虑清楚了?”
“考虑清楚了,王家已经败落了,这宁县也再难有我的容身之地。这两个月我想了很多事,也明白了很多事。就如闫兄说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真相,能活在当下才是最大的幸福。”
王益亲很真诚,他没有想过要隐瞒闫无生什么,他知道和闫无生永远不是同路人。
他们既没有利益纠葛,也没有政见不合,甚至连人生都不会有太多的交集。
也许正是如此,王益亲才特别珍视这段,没有杂质的交情。
“王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益亲打算进京赶考,王家既然败落了,作为王家的家长,我就有义务让王家重新振作起来。从今一别,也不知是否还有相见之日。闫兄,保重!”
王益亲抱拳行礼,转身就要离开。
“王兄,既然相识一场。无生就送你一首词吧!希望你也能有如此心境!”
闫无生心里五味杂陈,总觉得这宁县离他越来越远。
“闫兄,请赐教!”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王兄,保重!”
“闫兄,保重!”
王益亲笑了,笑得特别开心,他听懂了闫无生对他的期许,更听懂了闫无生要给予他的力量。
“哈哈哈……莫听穿林打叶声……”
王益亲念着词,潇洒的转头就走,他行走间,仿佛有风在跟随。
管家跪下给闫无生磕了三个响头,抹着泪跟上了大少爷的步伐。
“这宁县啊!越来越寂寞了……”
摇摇头,闫无生坐回纸扎铺中,继续准备着扎纸材料,一如当年。
王益亲的离开,也仅仅是这两个月来的一件可有可无的插曲。
闫无生最大的收获,是配合黄仙婆婆将玄武小庙全部销毁。
至于玄武雕像,闫无生则搬回了纸扎铺,通通封印了起来。
这玩意儿虽然邪门些,说不得还能有用上的一天,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