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首望向城隍庙,詹愚夫心情无比复杂。
他想救出妻子,那是他的责任,更是他的执念。
但,作为宁县四阴门护法,他却要和外人联手破坏宁县的一切。
詹愚夫是矛盾的,他觉得自己辜负了张新枝对自己的信任。
不管是张新枝,陆朱橘甚至闫无生,都为宁县付出了很多。
他们兢兢业业的封印诡异,驱除邪魅,还要被自己人算计,这是何等的可悲。
詹愚夫很清楚,不管是马知骨也好,还是商远图也好,都隐瞒了他很多东西。
他甚至不知道幕后黑手究竟是什么人。
他不敢问,甚至不想听,他担心自己听了后,过不了良心这一关。
他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只能一心只想着救出妻子。
迩娘已经被镇压在城隍庙下十五年了,一切的惩罚都够了。
“迩娘……”
呢喃一声,转身往仵作房去了。
詹愚夫记得很清楚,那是二十年前,他才十七岁。
詹愚夫是宁县治下,村子里的孩子,家中兄弟姐妹八个,他是老四。
他上面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
姐姐们相继被卖给了人牙子,靠着这些钱,父母才能养活下面的兄弟姐妹。
谁家父母不爱孩子?
可是养不活啊!
落后的生产力,不足以承担八个孩子饱食,甚至不被饿死就是万幸了。
被卖出的姐姐,说不得还能吃上一口饱饭,不至于在村里饥一顿饱一顿,永无出头之日。
詹愚夫从小就深刻的知道,继续守在村里,不外乎活成下一个父母。
十四岁那年,他说动了父亲,让他到宁县闯一闯。
他怀着满心的憧憬来到宁县,他想凭着自己的双手,活出个人样来。
可惜,他除了一把子力气,什么也没有。
他只能做短工,当走卒,抬食盒,拉夜香……只要是能吃上一口饭的行当,他都去做过。
但他始终记得父亲说过的话,要走正道。
所以,他从来没搞过小偷小摸,没想过拦路抢劫。
哪怕他饿得去乞讨,也没有做过那些勾当。
也许正是他的这种坚持,他被宁县的仵作看上,将他收为弟子。
他曾经问过师父,为什么要收他。
师傅说,他有资质是一方面;这两年他没做过一件腌臜事,才是根本。
稳扎稳打,认认真真的跟着师傅学了一年,他学会了简单的认字、写字,他学会了简单的仵作能力。
一年时间,师傅很满意,说他再过两年就可以出师了。
他没有骄傲,一直跟在师傅身边认真学习。
师傅让他自己去找个地方住下,以后不用住在师傅家了。
詹愚夫以为师傅不喜欢他,不要他了,他还伤心了好久。
后来才知道,师傅是为了他好,一个没有修行的普通人,不适合接触太多。
他图便宜,就在城南租上了一间屋,依旧每天卯时去给师傅请安,学习各种东西。
一日复一日,他总是早出晚归,从来没有见过隔壁的人。
直到有天傍晚,他看见有两个地痞在调戏一女子。
詹愚夫年轻气盛,见不得这种腌臜事,自然冲过去将地痞打了一顿。
“我告诉你们,这条街是你詹爷爷照的,要是再敢乱来,废了你的手脚。”
詹愚夫跟着仵作学了一年多,多少接触了些衙门里的把式,收拾俩小痞子还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