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宝,有吃食吗?”余正繁突然开口,打断了无边的寂静。
“有的,我藏了饼子。”阿宝起身,蹦蹦跳跳的从土地像背后取出两块饼子。
“给。”阿宝笑眯眯的将饼子递给余正繁。
“先烤烤吧,热乎着吃舒坦些。”余正繁也不接饼子,而是对阿宝说。
“好。”阿宝取了两根柴火,将饼子穿好,放在火堆边烤上。
又是一阵沉默,余正繁又开口问道:“阿宝有水吗?这饼子太干,就着水才好下咽。”
“有。”阿宝也不着恼,面色平静的走到土地像背后,出来时已经拿着一个由竹节做成的水壶。
“给。”阿宝将水壶递给余正繁。
“我喜欢喝热水,都烤烤吧。”余正繁还是不接水壶。
阿宝将水壶放在火堆边上,又向火堆里添加了些柴火,保证火焰旺盛。
“你何时发现的?”阿宝声音平静,声音冷静得不像小孩。
“很早。”余正繁也不反驳。
“何时?”阿宝继续追问。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
“你怎么发现的?”阿宝脸色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传奇故事里,那些自作聪明的人总会去解释,他怎么发现端倪,发现破绽;又是怎么去考虑,怎么应对的。我一直觉得这样的行为,真的很蠢。”余正繁洒然一笑,接着说:“这种事情,除了让对方以后不再犯错误,又有什么好处呢?难道就为突显他很聪明吗?”
“你说的对。”阿宝若有所思,点点头。
“不过,我真想好好回答你的问题。”余正繁无奈的揉揉额角:“你说我怎么就那么倒霉呢?活过来后总共就认识四个人,除了一个小姑娘,其他三个都不是正常人。”
余正繁看着阿宝期望他能有所评价,但阿宝好像只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好吧,好吧!我接着说。”余正繁摇了摇头接着说道:
“说实话,我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对很多细节,都有关注。比如,头晕。”
“身体康健的人,头晕的可能性很低,估计比踩狗屎的几率都低,但我这两天头晕的概率也太高了一些。你说我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才能有这么高的几率遇上?”
余正繁也不等阿宝回答,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我进入桑林就被你盯上了吧?当时我从树上下来就一阵头晕,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只是以为下树太猛,脑袋发晕。”
“但是,出了桑林,我拉纸扎的推车却不见了,这就让我起了警惕。毕竟我就摘了几个桑果不可能离得太远,但我也只是有了疑心,万一是出桑林的位置不对呢?”
“当时,我一心想要逃跑,根本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所以我一路上走得很认真。义庄是我的必经之路,而从我离开桑林的位置到义庄只有三里地,但我却整整走了快一个时辰也没有看见。”
“这明显就不正常了,其他东西可能我还会忽略掉,但义庄绝对不会。这个时候我心里就已经认定可能被影响了。”
“我一直以为是被陆师傅影响了,包括遇到你,我都一直以为你是陆师傅安排的。”
“哦?那我是在哪里被看出来的?”阿宝兴趣盎然的问。
“不,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我都没有分辨出来。”余正繁摇摇头,继续说。
“背着你赶路,突然就出现岔道,这是不是很巧合?更巧合的是我们被乌鸦袭击了,而那些乌鸦明显是要把我赶出官道。嘿嘿,这时候我还只是觉得奇怪,直到遇到群蛇拦路我才发现了奇怪的感觉来自哪里。”
“官道是朝北衍生,我们进入的岔道在官道左侧,也就是西方;”
“群蛇拦路时,我们走上的岔道在左边,那我们的方向就应该是南方,但我们的影子居然在身前,这就有问题了,这说明我们正在朝东走;”
“遇到老妪拦路,我跟随老妪指引的方向,又看到了官道,并且找到了拉纸扎的板车,而这时我们的影子在官道的右侧,这个方向就对了。”
“如果倒推回去,我第一次头晕走的那条官道应该是一路向西吧?是一条远离义庄的路。而老妪指引的却是正确的路,那么我在这时就已经可以明确的判断出,你和老妪不是同路人,而你也对我有着其他目的。”
“至于那老妪是谁?将我指引向去义庄正确的道路,她应该才是陆师傅安排监视我的人。”
“阿宝,你觉得我这样分析对吗?”余正繁将问题抛给阿宝。
“……”阿宝沉默了片刻,说道:“问题居然出在了小小的影子上。”
“或许吧!在身关性命的事情上发生的巧合,我相信肯定有着他的必然性。”余正繁耸了耸肩。
“明知我有问题,你又为何要将我从义庄救出来呢?”阿宝面色逐渐狰狞。
“不,并不是救你。我只是在赌一件事。”余正繁认真的说。
“哦?”
“其实我的处境并不好,不管是你,还是陆师傅都是有可能想要我性命的威胁。待在义庄,我会死的概率很可能是百分之百。”
“而想要逃出义庄,我相信你一定会帮我的,虽然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什么过节,你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哈哈……你说得对,我一定要至你于死地!”阿宝面容开始扭曲,乌青的脸上,透露着无边的疯狂和难以理解的妒忌,双手也变得枯瘦而尖锐。
“去死吧!”阿宝一声厉喝扑向了余正繁。
余正繁没有躲避,只是直面扑来的阿宝。
就在余正繁将要命丧抓下之时,一张剪纸人出现在阿宝面前,剪纸人突然贴在阿宝的面门,而阿宝却像是断线的木偶,僵硬的站在原地,保持着扑击的姿态。
而这时,一具矮小的扎纸人凭空出现,一把抱住阿宝,将他揽入怀里,而阿宝就像陷入了泥潭,迅速融入了纸人体内。
“你赌对了!”张师傅的声音从虚空传来。
空间中仿佛荡起了涟漪,张师傅和陆师傅凭空出现在了余正繁面前。
余正繁看到张师傅,心里一松,体内的力量仿佛瞬间清空,腰肢一软直接躺在了地上。
陆师傅饶有兴趣的看着余正繁,豆大的汗珠、煞白的脸庞、剧烈的喘息,还有时不时抽搐的嘴角。
“哟,这小子刚才一脸智珠在握的表情,现在一定会云淡风轻的说句:不过尔尔;现在看来也是个银样镴枪头。”陆师傅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到余正繁的耳中,余正繁真的很想爬起来和他拼个我死你活。
“少说风凉话,这孩子已经很不错了。”张师傅含笑着说,眼睛里尽是满意的神色,而飘在他肩膀上的剪纸小人,仿佛也认同的点点头。
“小子,还有力气就起来说话,一点定力都没有。想当年老子可是在诡镇里杀了个七进七出的。”陆师傅撇撇嘴,不屑一顾的说。
“对,要不是我和月交赶得及时,那天就是你的忌日。”张师傅或许心情很好,难得的拌了句嘴。
“姓张的,这我就要和你说道说道了。”陆师傅似乎被踩了痛脚,神情立马变得激动。
……
听着张师傅、陆师傅不断的拌嘴,余正繁心里竟然一片安宁。今天的事给他的触动委实太过巨大了。
一个几岁的孩子,直接变身厉鬼向他索命。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呢?
明明他们无冤无仇,当时还一片好心想要帮助阿宝。
明明一直以为是反派的两个人,却是最终救下他的人。
他这两天的构思、算计仿佛都是他想得太多了。
余正繁不由想起了,某位同姓作家的一段话:
“我们的历史太长,权谋太深,兵法太多,黑箱太大,内幕太厚,口舌太贪,眼光太杂,预计太险,所以存在构思过度这件事。”
这一刻余正繁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