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钱谦益,已经位极人臣,再进一步,就进无可进了。
身为政治场的胜利者,又是天下文坛领袖,柳如是对他的期待,自然很高。
当时的钱谦益,不仅仅是柳如是丈夫,更是她的复仇工具!
没错,柳如是选择嫁给钱谦益之初,是将钱谦益当做了工具的。
是婚后钱谦益对她的呵护备至,对她的礼敬如宾、举案齐眉,才让柳如是真的认可了钱谦益这个人。
这才有了之后——不惜一死,挽救被清廷下狱的钱谦益;最终更是为了保住钱谦益家业,悬梁自尽……
柳如是的一生,是坎坷的、是多灾的。
自幼被卖入风月场,徐佛给了她希望,又亲手将她打入泥潭深处;
白衣宰相张溥,将她带离泥潭,给了她更高的奢望,却又转卖他人;
沦为豪门玩物,她见到了豪门的奢华,却不想,被玩腻后,再被转卖前首辅周道登家中;
周道登对她很好,却被家中妻妾合起伙来,赶出周府,偏生,之前素爱将她抱在膝上把玩的周道登周阁老,却一句话也不说……
被扫地出门后,她孤零无依,放眼四海,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她想有个家。
然而——
秦淮两岸灯火辉煌,大江左右豪门大院鳞次栉比。
柳如是漫无目的的游荡天地间。
孤零零的小舟,漂泊于江湖之上,天下虽大,却无柳如是的藏身之地。
身上不多的积蓄,也日益见底。
她没有产业,不会农桑,唯一能够挣钱养活自己的,就是自己的身体。
这就像是个讽刺。
又像是黄粱一梦。
更是明末版的变形记!
妓女出生的柳如是,兜兜转转,见惯了豪门的奢华,享受了豪门的富贵,体验了权贵的奢靡……
到头来,等待她的依旧是……
男不暇接、男上加男、先男再男的“娱乐场”生涯……
从云端跌落泥潭的巨大落差,差点击垮了柳如是。
那种失落,但凡柳如是意志差一点,这世间再无“秦淮八艳之首”。
面对生存的压力,多少个日日夜夜,柳如是都在想着——要不回了归家院?
她自幼生长在风月场,平生所学的,都是伺候人的功夫啊!
就像是流水线上的打螺丝人,虽然极度厌恶打螺丝生涯,但是,却不得不成为打螺丝人!
柳如是也是这样。
她除了伺候人,再也找不到谋生的手段。
不伺候人,那就等着被饿死!
而伺候人……
刚刚从归家院那种泥潭脱离,柳如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自幼生长在归家院的柳如是,自然见惯了恩客们的嘴脸。
——越是漂亮、才气大的女人,院子里越当做了摇钱树,恩客的“梳笼费”,也就越高。
人家花了大价钱,能怜香惜玉吗?
提前干了这杯酒,绝不“临乡情怯”、“叩门谢恩”,定要通宵达旦,彻夜操劳啊!
思前想后——
柳如是破釜沉舟
拿出不多积蓄,添置画舫。
为了快速打出名气,柳如是直接在船头树立了一张招牌——
“故相堂下妾!”
然后,雇佣小厮,在市井之间,散播她先后被张溥、周道登看中的事情。
这两人——
一个是天下“民望”的顶尖。
一个是天下“权力”的绝颠。
果然!
柳如是成功了。
短短时间内,柳如是名动天下,被称为“秦淮八艳之首!”
她站在张溥、周道登的肩头,成了秦淮河上的——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