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的烂摊子,已经愁坏了史德威。
在各方势力之间来回周旋的史德威,晚上连一个囫囵觉都睡不好。
越是夜晚,越容易发生大型斗殴事件……
这些天来,他的黑眼圈越来越大,整个人却越来越胖。
这都是睡眠不足导致的啊!
半夜噩梦中醒来,愁的依靠床头,无法入眠的时候——史德威甚至还生出了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念头:
‘与其这样,还真不如清军尽快破城,随了父亲的心愿算了……’
谁知道——
褚宪章褚公公,吓得清军不敢攻城!
原本昨天早上,义父就要如愿了……
昨天上午,多尔衮挺不住了,出手试探了一下褚公公。
没想到,当场就遭来褚公公的猛烈还击。
多尔衮一个汉江商团的人都没打死,白白被人轰死了几百人……
吃了这么大一个亏,多尔衮还不得不自杀手下,带着“罪犯”脑袋,进献百万白银,请求褚公公原谅。
史德威也气啊!
义父为何一心寻死呢?
这时候,父亲只需要提点礼物去汉都商号,上门拜访褚宪章一趟,就能假借永盛皇帝的兵马,吓走了多尔衮。
然而……
自家义父一心寻死……
“愣着干啥?
还不快替为父寄出去!”
史可法伸手推了推史德威,将书信塞到他手里。
史德威无奈。
名份即定,父亲为大。
他纵然满腹牢骚,却只能压在心底。
东林清流的规矩,太大了啊!
“孩儿这就去。”
史德威接过了书信,朝外跑去。
“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在走神什么……”
史可法摇摇头,打开一封新信笺。
带着暗金花纹的名贵笺纸,被寿山石镇纸压着。
书童上前,滴了几滴清水在砚台上,拿起五龙墨,研磨起来。
这是万历年间制墨名家,“徽墨四大家”之一——程君房先生所制。
他的制墨工艺锝名家真传,选料严格,注重图绘。
程君房所制成的墨,光洁细腻,款式花纹变化多端,深得文人墨客的喜爱。
就这一小块墨,就能换了京师十套房。
这东西,是前几天郑元勋死了以后,扬州盐业大亨——王家,送来的礼物。
……
史德威出了扬州衙门。
对面宽阔的汉都商号门口,十来个小孩子,正在玩游戏。
叽叽喳喳的声音,传入史德威耳朵:
“剪刀石头布!”
“剪刀石头布!”
“嘿,你输了,你当儿子,我先来。”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娃,咧着掉了两颗门牙的嘴巴,大叫起来:
“娃啊,你爹就要死了,咱家家里还有三亩苞米地,我给你说,隔壁胖小子家,你要给我送去了两个棒子。”
“快快,小六子,该你了!”
输了手势,不情不愿当儿子的小男孩,在周围伙伴的起哄声中,不得不接了腔:
“爹啊,你放心的去吧。”
小女孩满脸傲娇,继续道:
“娃啊,你爹就要死了,咱家隔壁周瞎子家,还欠咱家一个人情,你要记得让他还了。”
已经认了“儿子”,开了口之后,已经拉下脸面的小男孩,继续应道:
“爹啊,你放心的去吧。”
“娃啊,你爹就要死了,镇上王裁缝做的寿衣最好,你告诉他,要做的合身点,要让我走的舒舒服服的。”
“爹啊,你放心的去吧。”
“娃啊,你爹就要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