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想起来了,小吏所说的地方,他的确还记得。
那里距离秦岭并不远,应该是秦岭的余脉所在。
按照地理推算,应该在大明新京师汉都的南方一点。
小吏轻笑:
“现在,那片山的山脚下,就是陛下修建的新式小区。
汉都大学城里,有经济学院的学员在说,这叫什么地产经济,用大规模基建,来拉动内需的,属于是什么刺激社会发展的办法……
我不懂什么经济,也没时间去旁听。
我只知道——
陛下这是专门划拨土地,安置我们的家人啊!
这是君恩!”
“虽然安置的房子不是独门独院,但是,却是三间两层的新式楼房!
房子都是统一样式的。
有一个宽阔的前院,还有一个两丈深的小后院,能够修建了厨房、柴房,还会空出一片菜地。
我母亲很勤快,她带着我的两个妹妹,将新房子装饰的漂漂亮亮!
我回去的那一刻,简直都无法相信,这会是我的新家……
我跟着李自成杀贪官的时候,做梦也不敢去想,自己也会有这一天啊!”
洪承畴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兴许,他正在梦游汉都,幻想着汉都的一切……
“你知道吗?”
小吏脸上的笑,就没有消散过。
他是真的开心:
“这些房子,只要参加培训的军人,每个人都有。
小兵家眷是两间两层,军官家眷是三间两层。
千户以上,则是独门四合院。”
洪承畴不说话,两眼看向了湛蓝的天空。
血肉模糊的脸上,看不出表情。
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兴许……
直到这一刻,洪承畴才真正的后悔了吧……
如果当年他没有被俘……
是否,自己的人生,也会犹如陈奇瑜那般,再次莅临人臣之巅呢?
那么,今日的汉都最繁华的地带,就该是他家的大院子了吧……
小吏犹在细细碎。
从汉都孙子军事学院毕业后,因为身份的缘故,他很多心里话,都无法对人诉说……
眼前的洪承畴,舌头没了,双手废了,更是命不久矣。
他积压在心头的话语,就算说出来,也不怕泄露。
“我父亲让我不要担心家里,陛下赐给他们的房屋很大。
我家的楼房,我父亲整整分割出来八个房间!
都是带着玻璃窗户的漂亮新房。
原本,我的弟弟妹妹,挤在一张床上。
今日,他们每个人都有一个漂亮的单独房间。”
小吏满脸憧憬,似乎已经回到了汉都家中。
他低声呢喃:
“我父亲会泥瓦匠,他在家里修了壁炉,烟道通到了每一个房间。
现在,大雪已经下了四五场。
我想,家里的壁炉,应该早就升起来了吧?
到处都是暖洋洋的。
我那六岁的弟弟,应该正围着火炉,在嗑瓜子吧……
他是那么的爱嗑瓜子。
我回家的时候,给他买的零食,他最先拆开的,就是瓜子……
他已经不认识我了。
吃了我给的瓜子,这才喊了我锅锅……
哈哈!
他喊不清楚哥哥,问我喊锅锅!
是啊,我离开家的时候,他还不曾满月。
又哪里还记得我呢?”
一行眼泪,再次悄然落下。
这是对亲人的思念。
当兵在外,亲恩难偿。
唯有夜深人静时,流下的思乡泪水,可以慰藉漂泊在外的游子心……
“一家人,团团圆圆的住在温暖的大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