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谁敢抓人家?
宛如筛子一般的江南官场,指不定抓捕命令还没走出衙门呢,脑袋就被人摘了去当球踢了……
怕是,连装在盘子里,摆上方正化案头的资格都没有!
马士英小心翼翼道:
“老督臣,您还不知道我啊!
罪臣万历爷的时候,就中了进士,这些年来,马士英战战兢兢,不敢稍有差池。
罪臣为官这么多年,只求一个义字!
老督臣您想想看,当初东林党首脑张溥被害,碌碌东林三千官,竟然都只顾着争权夺利,任凭张溥暴尸家中。
是我不顾危机,一月奔赴千里,赶去为他照料后事。
老督臣啊!
那张溥,我都对之以义。
陛下起复罪臣与戍卫罪卒,我又岂敢对不住陛下啊!
皇爷让我守着中都,那是咱大明祖陵所在啊,罪臣怎敢轻离,后来的事情……”
方正化轻咳一声,摆摆手,马士英不敢辩解了。
“马士英,陛下有句话想要问你。”
马士英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地。
马士英这一跪,阮大铖也不敢再站着了,当即也跪倒在地。
虽然喊人名字,是最大的不尊敬,然而,方正化直呼他的名字,马士英却是不敢有了丝毫不耐。
他跪在地上,面朝西北方,三拜九叩之后,才道:
“罪臣马士英,聆听陛下询问。”
方正化不置可否,任由马士英跪在地上:
“陛下言:你马士英一手推动朕那堂兄继位,你这阁老可曾一展抱负?”
马士英一听这话,就知道皇帝还会留他一命。
眼见有了活命的机会,马士英自然不敢撕破了脸皮,急忙道:
“陛下明断!
罪臣所作皆为大明江山呐!
彼时,社稷动乱,陛下消息断绝,钱谦益等人……”
“嗯?”
方正化轻哼一声,以此表达对马士英洗脱自己的不满。
马士英不敢再行狡辩,急道:
“陛下明断,罪臣处处受制,心中抱负难展万一。”
方正化不置可否,继续道:
“陛下问你:你马士英出自贵阳,窝在这胭脂窝里,可曾忘了黔人的骨气?”
马士英一楞,皇帝为何会问这个?
他老老实实的答道:
“黔人生活多艰,马士英不敢一日或忘!”
“混账!”
方正化勃然大怒:
“陛下早已料到你会这么说,陛下让我问你——昔日千余黔人军卒的死,你马士英都忘记了吗?”
马士英脸色大变,紧紧地咬住了自己的下唇:
“马士英不敢忘!”
当初,江南不宁,农民军直逼江南。
为了维持地方,马士英调派善战的游击将军李章玉,花费半年时间,远赴贵州,招募兵卒训练。
返回时,一并带上了沐王府沐国公的两千虚兵马,总计7000人。
谁知道,到了徽州,却被徽人眼馋军马,直接屠了先锋一千人……
事后,徽人士绅更是联合起来,说什么军卒祸乱地方,徽人被逼无奈,只得奋起自保……
这些人,可都是他的老乡啊!
就这样被人白白杀了不说,更是还钉在了耻辱柱上……
方正化不提这件事还好,他此时一提,新仇旧恨加起来,本就郁郁不得志的马士英,顿时怒火熊熊燃烧起来。
万事就怕对比。
当初在朱由检麾下,马士英虽然数度遭受贬斥,然而,终究是能够一展抱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