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采此举,浑然不避围观众人的视线。
他笑容恹恹:“本官是天子亲卫,生是皇帝的鹰爪,死是皇帝的家奴。
陛下要我三更死,本官绝不拖延到五更,此乃天子近卫之责也!
某却不知,这不得好死究竟是什么意思?”
高文采嘴角噙着冷笑:
“陛下要我生,我为陛下效力,为大明效力。
陛下要我死,我也是遵从君命。
生,我为大明忠诚,死我为陛下忠诚!
我的生死都为大明,都为陛下。
却敢问黄都爷,我这不得好死从何而来呢?”
高文采笑的很开心。
生死都交给皇帝,都交给大明,又哪来的不得好死呢?
评判不得好死的标准是什么?
作为鹰犬,唯有遵从皇帝指挥这一条路。
既然这是唯一的标准,皇帝都要他死了,那还算得上是不得好死吗?
黄澍哑言。
他想了想,却始终找不到词汇辩驳高文才。
黄澍不说话,高文采却不放过他:
“倒是敢问黄都爷,汝等御史,本为巡查、监察之责,自该以大明律令、以皇帝亲命为准则,纠察天下不法事,替天子纠察吏治,替国家监察不法,自身也该以法律、以君命为准则。”
“呵呵!”
高文采笑的有些阴冷:
“黄都爷却知法犯法、执法枉法,这难道就是黄巡按嘴里的能得好死?”
监狱外。
自从百姓们见到高文采进了牢笼之后,就纷纷安静了下来。
此时,高文采的一番言语,虽然音量不高,然而,围在监狱周围的大部分群众,都听得清楚。
眼见高文采一席话,说的黄澍哑口无言,有人大声叫好:
“锦衣卫老爷说的好!”
“千户老爷怼死他!”
……
为了更多的拉拢人心,在朱由检的授意下,黄澍切断了所有的证据,将他摘了出去的事情,早已人尽皆知了。
朱由检明白一个道理: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
为什么会有流言蜚语?
说白了,还是朝廷自身的原因。
你自己都藏着掖着,什么事都不让百姓知道,怎么能阻止百姓胡思乱想呢?
早在春秋时期,在赵氏赵鞅“铸刑鼎”明文法律的30年之前,宋国子产就“铸刑书”,将法律明文铸造在大鼎上,公布给国人看。
这就是明文法的由来。
那以前呢?
以前叫做“以礼治国”,什么意思呢?
律法书于竹简,藏之高楼。
犯不犯法,士大夫说了算。
反正法律条文不公布,你小百姓就战战兢兢的活着吧,事事小心。
你稍微有了不慎,士大夫就能治你得罪!
所以当时法家是怎么说的呢——“明文法之前,列国无不以恐怖法治国。”
因为你法律不透明么,小百姓又看不到,谁知道法律是什么?
不是恐怖法是什么?
那么,是不是可以这么假设——士大夫说你有罪,你就有罪?
那将视角反过来,从百姓身上,移到以贵族为视角:
士大夫就会说——你将法律公之于众,小百姓知道了如何守法,还会怕我们吗?我们的统治权不是受到了威胁?
(这个也是孔子反对赵鞅铸刑鼎的原因。
这也是我不喜欢孔子一部分思想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