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无宴没有抬头只是极轻地笑了一声,“你当柏越派你俩过来是为点什么呢?”
“你俩的交情,倒是奇特。”玉魅拢了拢身前的双腿,凑得离火堆更近了些,看着天边依旧是昏黑的颜色,劝道,“要不你还是去歇息下吧,天亮估摸着有场硬仗要打。”
戚无宴冷笑了一声,拨弄了下那堆烧得正旺的柴火,让窜起的火焰冒得更高了些,“用不上天亮了,兴师问罪的人已经来了。”
玉魅听他这么说,才回过头来,果然看见不远处已经有一队人马打着火把过来了,看着那火光,来的人还不少。
“要去叫他们吗?”玉魅看了眼那边的帐篷,问戚无宴。
“多大点事,哪用得上?”戚无宴收回了长瘫着的腿,曲弓着支撑着自己从沙地里起来,顺手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泥沙,“你也可以进去。”m.
“不用了。”
玉魅也起身走到他身边两人一起看着那队人马渐渐走近,才看清打头的是汪贵和程锦,接着是阮其闲护着面色仍有些惨白的齐萱,跟在后头的还有两个人,两两抬着什么东西。
大漠的夜空总是很素净的,顺着这眼看过去,那些火把之上就是墨蓝的天幕,不少的繁星洒在上面,莫名让玉魅想起家乡,想起家乡日光下曝晒开来的极好布料。这里的大漠也很像波斯,干燥却刺骨的夜风,空气里偶尔飘来的都是粗糙的沙砾味,只是在波斯,没有见过这样的男人。
玉魅偏头看向身旁的人,戚无宴正冷眼看着前方走近的人,这个人,似乎脸上永远都带着玩世不恭的笑,但是他远不是那种纨绔子弟,他有城府、有计谋、有胆识,也永远好像都这么自信。
“哟,汪兄,这大半夜的,大家伙都睡不着?”戚无宴待几人走上前来,先是开口说道。
“唷,戚公子这也没睡?亲自守夜呢?”汪贵大踏步上前来,很是熟络地拍了拍戚无宴的肩膀,又偏头看向玉魅,淫邪的目光流连在她脸庞上,笑道,“你这女部下倒是好呀,还能跟着你一同守夜……”
话语里的轻浮之意肆无忌惮地袒露着。
玉魅皱了皱眉,吞下了到嘴边的话,眼前的视线却突然被黑影遮住。
是戚无宴,他往斜前方挪了一步,刚好遮住汪贵看向玉魅的视线。
“汪兄要是羡慕的话,大可以去招徕。”
戚无宴虽是笑着,但也只是眉眼弯了弯,眼眸里是平静的冷意。
“啊哈哈哈哈哈,戚公子这是错怪我了,就是借我一百个胆子,我也不敢和戚公子抢人啊。”汪贵笑着打着哈哈,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搭在戚无宴肩膀上的手。
等这茬过去后,看戚无宴没有开口的意思,汪贵沉了沉脸色,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开口,“唉,这么晚还来打扰戚公子,着实是我们的过错,但事出紧急,由不得人……”
戚无宴没有搭话,双手抱胸就那么站着等着汪贵继续说。
汪贵冲后面那抬着东西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两人心领神会地抬着那东西走近前来,放在篝火前的空地上,是一张很大的毯子,里面包裹着什么,那两人把毯子掀开,露出两具紧贴着的尸体。
火光照耀下,那两具尸体也显得有些昏黄,但脖颈上割喉的伤痕却清晰到触目惊心,不断有汩汩的血流从里面冒出来沾到毛毯上,弄得整个人的脖颈和脸都血糊糊的,看着死状特别惨烈。
脸上的神情倒是不怎么扭曲,没有看到死亡到来前的那股惊愕的味道,反而有些平静,忽视脖颈上的伤口,这两人安详地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汪兄,这是?”
“哦,这是今晚我们守夜的人。”看着那紧贴在一起的两人,黏糊的血腥气弥漫在空中直冲人天灵盖让人作呕,汪贵忍不住扇了扇鼻子。
“哟,那你们守夜的人还挺有能耐的,只听有在沙漠淘金的,这淘尸体的倒是头一回听说。”戚无宴像是根本没被这股血腥味影响到一般,看向方才抬尸体的两人,大笑着调侃。
汪贵的脸色有些挂不住,讪笑一声,指着地上的这两具尸体,“哪里,这两个才是今晚守夜的。”
“啊……”戚无宴这才像是刚知道一般,认真打量起这两具尸体,饱含惋惜地叹了口气,“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一旁的程锦看着他变换的脸色,忍不住开口说道:“戚公子,方才来接齐姑娘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了吗?”
听他这么说,戚无宴才把看了过去,目光沉沉地盯着程锦,嘴角噙着几分轻蔑的笑,“哦,原来程公子记得啊,那想必也没忘记我说了什么。”
“齐姑娘。”戚无宴略过程锦慌乱的神色,看向他身后的齐萱,笑着说道,“怎么瞧着姑娘这脸色比方才还要煞白上几分,被吓到了?”
齐萱身上还裹着玉魅的衣服,双手紧紧抓着衣领,眼睛低垂看着地上的黄沙,有些局促地小声解释着,“我有说过的,我来找你们的时候你一直在做木雕,姐姐睡着……他们不信……”
“噢这样子啊,那他们信什么呢?”
戚无宴这话虽是看着齐萱、对着齐萱问的,但话里的意思却是在问在场的众人。
篝火还在燃着,木柴在火里被烧着的声音噼里啪啦,火星在空气里一点点炸开来,溅到方圆几尺的黄沙上。
戚无宴的目光冷冷地扫过他们六个人,质询的意味像是一把刀刮着。
“嗐,戚公子,这是什么话!”汪贵哈哈笑了几声出来打圆场,和戚无宴并肩站着,眼睛紧盯着戚无宴像是钩子一样,“这不只是来找戚公子问问情况嘛,毕竟人命关天,不找出来谁是凶手,谁能保准下一个没的是谁?”
戚无宴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是吗?”
他走到那两具尸体面前,漆黑的靴子踩在毛毯的边缘上,居高临下地盯着那两道豁口,笑了,“这都把尸体搬我这了,看着不像是问情况,怕是来兴师问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