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检验的过程都很是安静,只有刀刃切割皮肉的声音,很顺滑地划拉开表面松软的皮肤,汩汩鲜红的血液追随着刀口,细细舔舐着,将周遭皮肤坑坑洼洼不平的杂乱纹路描摹成一样的深色,止不住地往外面蔓延,极力去够着那桌面,汇聚在尸身下成为一汪汪血潭,停留在烛火下,浸染成血色的烛泪。
血腥味在这狭窄的空间里散不出去,牢牢地笼罩在三个人头上,隔着面巾上的醋味和蒜味,都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死亡的味道。
门外传来两三声轻微的敲门声,夏霖张了张嘴,却发觉嗓子干涩地发不出一点声音,咳嗽两下清了清嗓子后才沉闷地回了一声,“进来。”
刘队将推门进来,手上还提着两桶水,在昏暗的烛光下悠悠地升腾着缥缈的热气。他低头垂着眼眸没有将半丝目光放到桌上的情形和他们三人上,面不改色地将热水放在门边后便退了下去。
夏霖的手上已经糊满了粘稠的东西,在橙黄的光线下他浅色的手罩已经成了一种深褐色,尸身内黏腻的水状物体蔫吧吧地攀附在他手上,随着手上的动作不断拉长又收缩。
“呼——”
夏霖重重地吐了口气,将什么东西从尸体的脏腑中取了出来。
还是那枚银牌,只是他手上泥泞不堪,拿在手上也丝毫看不出银牌的颜色,越是抹开越是脏污。
柏越朝夏霖伸手,便把那枚银牌要到了自己手上,他的手罩还是干净的,几下摩擦后便拂去了银牌上的血污。
“不是毒杀。”
夏霖下了结论,“银牌锃亮,咽喉胃腹部验明并无中毒的迹象。”
“那为何先前验明分明是一副中毒的迹象呢?”苏焱有些不甚解意地看向夏霖,方才银牌变黑可是他亲眼看着的,那个发黑的程度,不可能有误。
夏霖转过身抓了张帕子擦去了些手罩上的血污,方才过于紧张内敛的状态让他的嗓子还没有恢复过来,声音有些滞涩地对苏焱说,“那只是凶手想要我们看到的。男尸口内的毒药是死后被人强行灌入的,所以胃腹部察不出有毒杀迹象,安排做这些的那人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认为是毒杀。而且,这也不是溺亡。”
他转过身来面向尸体,从咽喉处拿出来一根白色的软绵绵的管状物体,“我刚切口看了,若真是溺亡,气管内应该有绵密的细小泡沫,但是这里面显然没有。”为了更方便柏越他们看到,夏霖把手往上面探了探,慢慢深入,接着缓缓地将上面的舌头食道等一同拽了下来,清晰地把一段气管挑了出来,拿起手边的剖刀沿着被划开的气管继续往下切开,确实在里面没有看到溺亡之人应出现的泡沫。
“所以这人死因到底是什么?”柏越抬眼看向夏霖,既然不是溺亡,又不是毒杀,身上也没有打斗的痕迹,那这背后之人弄这么几出障眼法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这具尸体为何出现在这井中还没有头绪,如今这尸体又看不出死因,莫非是真的如他们所说?”
苏焱自己说完都不相信地摇头,他怎么也信了这些鬼力乱神之说,这可是军营,肃杀之气和阳正之气最重的地方,怎么可能有不干净的东西不长眼跑到这儿来。
“但也不排除是受到惊吓而死。方才听你所说是你军中的承局,那想必操劳不少,上了年纪的人再加上久处于森严军营环境中操劳,心脏部分有些毛病在所难免,若加上有意之人的惊吓,造成死亡也不难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