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知逛了一天回去,安静已经准备上班了。
他正在给自己粘长睫毛,闻知拿回来打包好的饭菜,“吃饭了。”
安静抛下手里的化妆品,过来吃饭,“还好我没有涂口红,否则就不能吃饭了。”
闻知看了一眼他的装扮,夸张到不可思议,“你们觉得这样打扮好看?”
安静道,“客人们喜欢啊。”
好吧,反正审美这方面闻知也不懂。
吃完饭,两人坐车去下城一区,现在的半空轨道车很快,但也坐了有一个多小时才到二区。
辗转又花了十几分钟才到野狼俱乐部,门口就是两个半果的人,只在身体重要部分有遮挡,其余一览无余,有个女孩身后有两条蓬松柔软的尾巴。
安静从员工通道进去,闻知从客人的正门进去。
现在俱乐部里的客人并不多,这里的空间很大,舞台也很多,几个舞台上都有基因改造人在表演,闻知点了一杯啤酒,花费一百八。
这里真不是普通人能来消费的地方。
客人男女都有,有些人闻知也分不清性别,他们围着自己感兴趣的舞者大呼小叫。
随着时间过去,俱乐部的人越来越多,舞台上的舞者也多了起来,一个个穿着清凉,只有一张脸化妆化的看不清长相。
很多客人搂着俱乐部的员工一边调笑一边看节目表演。
闻知独自坐着,看着眼前的群魔乱舞。
不一会儿一个大一些的舞台升起,上面单膝半蹲着一个人,等到追光打来,那个人站了起来,呼喊声口哨声响起,闻知一看,那是安静。
此刻的安静就像妖精化身,他的皮肤泛着暖玉般的光泽,肌肉纹理清晰,随着他的舞动,台下的人都尖叫了起来,“三色狐,三色狐……”
舞了一会儿,有人拿了一把代金券塞在安静的裤腰里,要安静表演绝活。
这是野狼俱乐部的专用代金券,客户买了给喜欢的舞者打赏的,到时候舞者们就靠这个和俱乐部结账。
安静顿了一下,他在台上看不到闻知在哪里,但他知道闻知肯定就在下面,以往他从来没觉得不好意思,今天,他要当着闻知的面表演吗?
可是不演也不行!
但那种表演,那种以往觉得无所谓的表演,现在安静不愿在闻知面前展现出来!
安静僵在舞台上,台下的客人已经不耐烦了。
闻知轻轻叹气,叫来一个服务生,和他说了几句话,然后离开了俱乐部。
服务生跳上了舞台,和安静耳语了几句,安静垂下眼皮,轻轻道,“知道了。”
然后他抬眸,笑了,笑的风情万种,在众目睽睽下脱下了自己最后一块遮羞布,满场的尖叫声。
闻知不知道自己带给安静的影响是好是坏,按理说安静有了羞耻心是好事,但是这个社会,安静的生活环境容不下羞耻心。
闻知只是过客,等她走了,安静怎么办?抱着羞耻心也去死吗?
可以活,谁愿意死?
闻知靠在一栋大楼的栏杆处望向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远处的天空中有一团非常明亮的存在,那里是理想园,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天堂,可惜这个天堂不会对凡人打开它的大门。
第二天安静回来了,不同以往,安静有些过分安静,以往他会叽叽喳喳说很多话,抱怨客人抱怨同事,今天他很沉默。
闻知道,“怎么了,昨天被人欺负了?”
安静摇摇头,把带回来的早饭拿出来,一般都是他把早饭带回来。
闻知过来布置餐桌,安静去洗漱,把脸洗干净,他知道闻知其实不怎么喜欢他浓妆艳抹的模样,洗完,安静忽然道,“过几天我就搬去宿舍住了,这几天多谢你的收留。”
闻知一愣,“没关系,老板同意你住宿舍了,不是说要满一个月吗?”
安静道,“我客人多呀,老板就愿意提早让我住宿舍了。”
闻知就没说话。
安静顿了顿,“等下我还你一十万,过几天应该就能还清了。”
闻知平静道,“我没有向你催债吧?”
安静低下头,“能还清还是早点还清的好,你手里也没多少钱。”
闻知忍不住了,“你到底在拧巴什么?不如说说清楚,还是我哪里惹你了?”
安静看着闻知,现在的他脸上干干净净,一张脸姣好柔美,“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闻知一愣,“我哪里看不起你?”
安静道,“昨天我正要表演,你走了。”
闻知无奈,“我是看到你在台上显得很拘束,认为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台下的原因,所以我才离开的,并不是看不起你。你和你的同事不偷不抢,靠自己的努力赚钱生活,我凭什么看不起你?”
安静呆了呆,“是这样的吗……但是……有时候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闻知拉出一把凳子推给安静,“我个人认为,这个不能怪你,我们生活的环境要负很大的责任,我们这种人,没有多少选择的权利,包括你也包括我,你还有工作,我干脆是工作都没有的人呢。”
“可能有的人会高高在上轻蔑的说我们游手好闲外加懒惰,那是他们不在我们的环境中生存,放眼四顾,我们能找什么工作?除了涩情行业,什么工作愿意接纳我们?哦,还有打擂台,干脆拿命拼的那种。”
“我们的命,都不值钱!”
底层人已经被堵死了向上的通道,再挣扎都没用。
安静愣住了,“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闻知苦笑,“因为想了也没用啊,我们改变不了什么,最起码一个人是改变不了的。”
安静道,“人多也没用啊,你不知道机器警察有多厉害。”
闻知道,“厉害的不是机器警察,而是使用机器警察的人,他们才是盘踞在我们头上压的我们喘不过气的罪魁祸首。”
安静想了想,慢慢道,“还真是。”
闻知深知道这个世界有多绝望,因为上层人并不稀罕底层的炮灰们,如果炮灰不好用了,他们还能制造出更多新的炮灰。
闻知这些人和理想园的人根本就是两个物种,一个是造物者,一个是奴隶。
安静解开了心头的结,又变得高兴起来,过来和闻知吃早饭,也不提要搬走了。
其实安静赚的钱不少,一晚上多则数十万都有,所以他并不觉得闻知救他花了三十多万很多很多。
但是他的花费也是惊人的,各种奇装异服,各种化妆品,赚一百块他能用掉九十九,就这,安静还说他已经是很节省的,他的同事们甚至还要借钱度日。
闻知,“……”你开心就好。
一个月不到,安静就把闻知的钱还清了,但他依旧挤在闻知这个小房子里。
闻知也想不明白,“以你的收入,想要租个宽敞的房子不难吧,我不是赶你走,就是觉得奇怪。”
安静道,“是不难,房租贵些也没关系,但是一个人住那种地方太空了,回到家就面对一个空空荡荡的屋子,还不如宿舍里热闹。”
闻知明白了,其实安静这些人也有不小的心理问题,他们忍受不了寂寞空荡,好像身处的环境热闹一些就能填补他们心里的空洞。
闻知这里关了广告,她本身也不是热闹的性格,但是她给安静的感觉就是能依靠,安静喜欢这种感觉。
心里依靠不在于钱赚的多少。
这天闻知目送安静去上班,半夜的时候她接到了安静同事的电话,说安静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