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州城外,一条湍急的河道中,有着一条商船正快速地顺着河流向南而去。
商船的船舱内,两道人影对面而坐。
彼此都没有说话。
沈一一呆滞地表情,让沈重心疼不已。
昨晚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沈重此时也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但为了自己的女儿,死死地坚持着。
“一一...”
他轻声唤了一声,可是,沈一一只是将脑袋转向他,眼神却没有聚焦一般。
“啊?”
“诶。”
这时,隋敬跑进船舱。
“家主,就要出幽州了。”
幽州,唐时称为燕州,因此长久以来,当地人还是习惯称自己为燕州人。
沈重拖着疲惫的身体,来到窗口,看了眼外边的景色,荒凉无人烟。
他皱起眉头,对着隋敬说道:“沽河连接漳水,能够一路到达东京都城,但白云生定然不会这般轻易放过我们,隋敬,靠岸,咱们走陆路。”
“可是,家主,水路只要两天,一旦走了陆路,时间久不说,也很难确保没有白云生的人拦截。”
隋敬说出了心里的想法,他觉得,水路上虽然目标太明显,但赌一把,说不定,白云生的人此时还没有在水道上布置拦截。
但一旦上了陆地,速度就会下降很多,保不齐会和白云生的人碰面。
沈重也明白这个道理,但他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沈一一,内心沉重。
他们都需要时上岸补给,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了。
沈一一此时更是脸色惨白,不得不担心她整个人的状态是否允许他们还要在水上漂着。
“先靠岸,不管怎样,不吃东西,也得死。”
“是,家主。”
隋敬应了一句后,走出了船舱。
待到商船靠岸后,十几名家仆被沈重就地遣散了,当然,沈重不是绝情之人,他给了每人百两银子,确保他们不会在回家的路上饿死。
他看着隋敬,笑了笑说道:“隋敬,你也离开吧,昨日幸亏有你在,不然,我们父女俩也只有死路一条。”
隋敬脸上满是纠结,他想到了家中还有妻女,此番路上,定然是危险重重,昨夜的出手,已经算是报答了沈重的恩情。
可是,让他眼睁睁地看着沈重父女俩送死,隋敬做不到。
当他看向一旁因受了刺激不愿说话的沈一一,更是想起了远在云州的女儿,随即下定决心,咬了咬牙回道:“家主,您对隋敬的恩情,隋敬无以为报,愿送家主去往东京,在所不辞。”
沈重当然想着隋敬能够护送自己,但也不愿看到有人因自己而牺牲。
“隋敬,你应该明白,白云生那家伙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还有他背后的那个家伙,保不齐在都城就有他们的势力,咱们很难进入都城。”
“家主,我隋敬行走江湖,讲究的便是一个义字,莫说了,再说便伤情分了。”
说着,隋敬抽出腰间的佩刀走到岸边,一刀斩了固定商船的缆绳。
商船慢慢飘了出去。
随即走回沈重身边,说道:“家主,事不宜迟,走吧。”
沈重见隋敬意已决,投去一道感激的目光,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一一,咱们走。”
沈一一刚才听到了沈重和隋敬的对话,眼眸中闪过一丝亮光,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但比起刚才,眼神恢复了些神采。
去开封,她便能够见到那位日日思念的人,但有缘无分带来的痛苦,让她的心脏不自觉地紧了紧。
三人乔装打扮了一番,隋敬见到沈一一白嫩的脸蛋,摇了摇头。
“小姐,对不住了。”
说完话,用手在地上抹了一把泥,糊在了沈一一的脸上。
泥沙带来的摩擦,生生刺疼着沈一一的脸蛋。
“这样应该没人认得出了。”
此时,三人皆是村人打扮,麻衣麻裤,甚至沈重和隋敬的鞋子前段,大脚趾都因破洞露了出来。
俨然看上去,三个乞丐。
顺着道路往前走,不远处便是涿州。
还没到城门,沈重便看到了一伙人在城门口逐一抓人盘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