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是曲折的,沈江河飞到省城,然后在省城的机场打车才回到了县城。
沈江秀和她妈妈丁秋香打电话给他,说是在县城里购买年货,其实就是在迎接他回来。
“妈,还还好吧?”沈江河见到继母丁秋香就热情地叫她,还弯腰看了看她的腿。
前几个月说是摔断了腿住院,他一直很担心。
“好,好!多亏你寄回来的钱,你看,我现在好利索了。”丁秋香见他叫自己这么亲热,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妈,您怎么还哭了呢?哥不回来了嘛,高兴点。”沈江秀埋怨她妈。
“人老了,眼窝子浅,妈这是高兴的。”丁秋香其实很感动这个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还真把自己当做他亲生母亲了。
“妈,要买什么东西,您说,我去买。”沈江河担心继母的腿不方便。
“没什么可买的,家里都有,腊肉啊,还杀了年猪,鸡鸭鱼都养得有,青菜种得都吃不完。”丁秋香摇摇头。
沈江河知道她怕花钱,大半辈子都是脸朝黄土背朝天地劳作,一个穷字,就是戴在她脖子上的枷锁。
“妈,这个你拿着。”沈江河从包里掏出五千块钱塞给她。
“这么多?!江河,这个妈不能要,挣钱不容易,你留着吧,我在农村,哪里用得着花钱!你在大城市,出门就得要花钱的,你留着吧!”丁秋香就是不接受。
沈江河给沈江秀使了一个眼色,意思说服她收下。
“妈,这是哥的一番心意,您就收下吧。”
“妈,我现在已经是总监了,能挣大钱了。”
“啥是总监?”
“就是老总。”
“江河,你出息了?当上老总了?”
沈江河点点头,说:“妈,我在穗城还买了房。”
“买房?江河,那可要不少钱,您可得要学好。”这一年的时间,丁秋香有些不相信他挣钱这么快。
“妈,您放心,都是我辛辛苦苦一笔一笔地挣来的,买房要花三十万,等我到时候把房子装修好了,我把您,爷爷和江秀都接过去。”沈江河最大的愿望就是这样,一家人在一起,可能就没了那种在外漂泊的意念了。
但他不敢说是按揭贷款,免得她又担心。
“三十万?!”丁秋香睁大眼睛,这对她来说是天文数字,想都不敢想。
“你儿子在大公司挣得都是大钱,您别担心,到时候,新房装修好了,爷爷一间,您一间,江秀一间,房子大着呢,有四间房。”
沈江河买房时都计划好了。
“还有我的?”
“您是我妈,有,肯定有!”
丁秋香听着又流下泪来。
“妈,咱得高兴,哥挣钱了,当领导了,你得把这钱收着。”沈江秀说着,给她抹了抹眼泪,把钱塞进她手里的包。
“这么多钱,会不会被小偷偷啊。”丁秋香走几步,摸摸手里的包,就说一句,摸到那沓钱才放心。
沈江河看着有些心酸,继母可能这辈子都没有一次性摸过这么多钱,家里的钱都是老沈掌管着。
“你走一路说一路,就不怕小偷听见啊。”沈江秀责怪了她妈一句。
丁秋香这才住了嘴,但还是走几步摸一下钱,生怕丢了。
有了钱担心,没钱也担心。
“走,我们先去商场买衣服。”沈江河想给母女俩和爷爷买些新衣服,看她们身上穿的,应该好几年没买过衣服了,有些地方还打着补丁,仿佛还生活在七八十年代。
丁秋香和沈江秀硬是不愿意,说能穿得暖就行,沈江河还说歹说,母女俩才答应。
费了好大劲,才给丁秋香从头到脚买了一套,包括鞋子,袜子,围巾和帽子。
在沈江秀给她妈试衣服时,沈江河看到沈江秀那双手,心里忽地一阵心酸。
那双手起着茧,像老人的手那么皱巴巴的,还有几处裂开了,有点渗血。
他知道,没有这双手,他连大学学业都无法完成,甭说有自己的现在。
可她才跟林西萌的年龄差不多啊,看上去却比林西萌要大上十岁都不止。
在他软硬兼施下,他坚持给母女俩买了两套衣服,又给爷爷买了两套。
“就这样穿着回去,让人看看,您有个儿子,看以后谁敢小看您。”沈江河现在有种衣锦还乡的感觉。
母女俩在家人穷卑微,连和人说话都不敢大声。
手里的大包小包,再坐客运大巴有些不便,沈江河就叫了一辆的士。
丁秋香听着他左一声妈右一声妈亲热地叫着自己,眼泪没停过,知道拗不住儿子,不再反对,什么都由他安排。
这还是丁秋香和沈江秀第一次坐小轿车,心里紧张又有些不自在,沈江河一手握着继母的手,一手抓住沈江秀的手,想让母子俩安心下来。
回到镇上,丁秋香晕车,说怎么也不坐了,就下了车,在路边呕吐了好久,才回过神来。
他心里总是酸酸的,为了去接自己,不顾自己晕车还要坚持去城里。
沈江河和沈江秀一左一右地拥着丁秋香回家,家还在两公里之外的村子里。
“我儿子回来了。”
每遇到一个人,看着丁秋香母女穿着光鲜的样子,都看着她,她很自豪地说。
“我儿子回来了。”
他不知道继母说了多少次,说得他总想流泪。
回到家,母女俩就把身上的新衣服换了下来,小心叠好,又换上平时穿着的粗布衣服。
沈江河的爷爷九十多岁了,除了耳朵有点背之外,身体很硬朗,就是挑水也能健步如飞。
从小,老沈不顾家,他当时又对继母有抵触情绪,他是跟着爷爷长大的,在他眼里,爷爷可以说是他的全部,不过,现在他心里还有了继母和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沈江秀。
“我什么都不缺,你买这些干什么?”爷爷也是心疼他花钱。说每年逢年过节,县里的领导都会送来慰问金和慰问品。
这是九十岁以上的老人才有的礼遇。
听说沈江河回来了,同父异母的妹妹沈江丽撒腿就跑了回来,身上还穿着一身招摇撞骗的行头,想必是又和老沈去哪里装神弄鬼了。
“沈江河!”沈江丽自从跟老沈一起做这种不着调的事后,也不叫他哥哥了。
“你不把你这身皮扒了,你敢进屋,我就敢打断你的腿!”沈江河指着她,他很看不惯父女俩这种样子。
要真是出道之人就好了,这身行头不知道是哪里弄来的,穿上了就如神仙附体,满嘴胡说八道。
“你就敢凶我!等会我爸回来,看看你还敢不敢?!”沈江丽还真得不敢进门,在门外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