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亮时,沈江河终于写完了,但腹中突然灼热绞痛,开始翻腾,想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醉茶,或者是咖啡喝多了,直吐得他上气不接下气。
声音惊醒了宁安安,她从房间出来,看见他痛苦的样子不禁大惊失色。
“怎么了?去医院吧?!”她慌了神,一直不停地说着这两句。
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吐出的只是一点黄水,整个人成了一个弓形。
宁安安紧张地拍着他弓着的背,有些惊恐得不知所措。
“没事,过一阵就好了,你帮我去买点白粥,暖暖胃就行了。”他推开她。
“你这样子一个人在,我害怕。”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语气温柔无限。
“呵呵……宁总,我还以为你是个冷血动物呢,卡着我的证件不给,我就这点能耐,不值得你这样。”他惨笑着。
“都这样子了,你还开玩笑,我没有,真得没有,你的文凭我睡觉前找到了,我现在就拿来给你。”
宁安安柔声细语地说,急忙忙走进房间。
他的意识很清醒,听她这么说,放心了,现在不趁自己这样子提这个要求,不知道她还会出什么幺蛾子。
“给你,江河。”她走出来看着他的头和脚连在一起,蜷缩成一团,把他的文凭塞在他手里。
他麻利地把文凭揣在口袋里,还在口袋外边拍了拍,生怕她反悔再夺了回去。
为了自己的证件,和她来来往往这么长时间,软磨硬泡,现在终于物归原主,他心里再难受,还是有说不出的高兴。
“江河,还是去医院吧?”宁安安拉着他,想让他站起来,但拉不动。
“没事,没事的,你去帮我买点粥,快去。”他的额头冒出密密的汗。
“你等我回来!我很快的。”宁安安满脸关心,看着他往外挪步,然后才惊慌慌地出了门。
天亮了,他才站起身来,浑身大汗淋漓。
宁安安买了粥回来,在她温情地注视中,他喝了几口,感觉好多了。
“怎么样?怎么样?”她见他面色开始红润,还有些不放心,连问了几遍。
“赫赫,宁总,您也看到了,刚才什么吐也吐不出东西来,肚子里没货了,自己就这三脚猫的功夫,都被您榨干了,以后咱们两清了。”
沈江河的语气有些阴阳怪气的。
“你别说的这么刻薄。其实我觉得你在这儿发展挺好的,你可以再考虑一下。”
她看着他,语气肯定,但一触接到他的目光,却垂下了眼眉。
“不会吧?我还有利用价值?”
“你别这么说。”
“那我该怎么说?”
“……”
“江河,我真得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她想辩白,但有些无从说起。
“那你说,我想象的是哪样?”
“……”
他太累了,不想说话。
喝完粥,然后,躺在办公椅上,不一会儿,沉沉睡去。
待他醒来时,睁眼看到宁安安坐在他跟前,正呆呆地看着他。
他避开了她的目光,站起来,伸了一下懒腰,顿时满血复活。
他进去卫生间,用手撩着水,清洗了一下脸,对着墙上的镜子,整理好了自己的着装。
他还得去产权交易中心去看看。
“我走了!”他拿着自己的包,没有看她一眼,丢下一句话。
宁安安追声地喊他,他充耳不闻,没有回头,大踏步走了。
帮也帮了,文凭也到手了,从此以后,将不会再“牵挂”这个宁安安了。
他没想到,进入都市报之后,出的第一个广告订单竟是被迫帮别人“挑土”而来,这令他有些哭笑不得。
能搞定段总,只因他是个暴发户,他做广告的目的不是单纯图利,更多的是图名。
自己有过广告第一单的经历,再根据杂志的特点,才分析出这个段总做广告的诉求。
但如果是穗州都市报,做广告的企业既图名更逐利,自己这两把刷子,还不一定能成。
以前,宁安安卡着自己的证件,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怨言,现在证件到手,那点怨气也随之消失了。
消失之后,他蓦然发现,宁安安在他心里,已不再有老板高人一等的感觉,而是跌落下来,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以后在她面前说话可以不用再那么顾忌。
但这次和她一起,有着共同的目标,相互协作,似乎增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这种感觉,有些让他吃惊!
令他欣喜的是,今天星期日,产权交易中心那个培训机构竟然还有人上班。
培训所需的教室已装修完工,老板正在指挥着人进行二次装饰。他看了一下这个教室,比高端的咖啡厅还豪华,毕竟招的是企业中高层管理人员。
老板姓滕,是个矮小苗条又很有些风韵的女人,穿着长裙,走起路来,裙裾不会摆动。
“都市报的?”听沈江河说是穗州都市报的,滕小姐有些高兴。
这是他做广告以来,第一次感觉客户见到自己这么开心。
“咖啡机能使用不?给我来两杯!”滕小姐吩咐她身边像婢女一样跟随她的助理。
“不要客气,今天过来有些唐突。”他现在听说咖啡两个字,胃里还有些感觉。
“没事,算是我这个教室第一次对客人开放,先预演一下。”滕小姐把他称呼为客人。
沈江河开心得很有些不好意思。
她坦言自己喜欢都市报,与三大报比起来,很多新闻及评论的角度不一样,尤其是经济版块。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穗州都市报的忠实读者,她对都市报的了解比沈江河更深更广更透彻。
听滕小姐点评着报纸,这让他作为穗州都市报的一员,颇为汗颜。
自己作为一个报纸的广告业务员,连自己的“产品”,还没有滕小姐了解的这么透彻,还做什么业务?!
行业有一句话,你灌输给客户的东西,客户最多只能吸收一半。
在滕小姐面前,他对都市报的了解,还不及她的一半,真要是跟别的客户介绍,一半的一半,客户了解的仅是皮毛。
不专业,不职业,对于任何一个职场的人来说,都是致命的。
“你今天来,还算及时,明天我们的招生计划一确定,就来不及了。”滕小姐直爽活跃,聊天的气氛颇为轻松。
滕小姐话很多,在她的面前,他知道言多必失的道理,更明白人之患在好为人师,只有谦虚地聆听和请教。
“我开设这个研修班,实质上是一个沙龙,大家在一起听听课,喝喝咖啡,聊聊市场啊经济啊,那是多么享受的一件事。”
滕小姐坦言自己无事可做,才挂靠产权交易中心来做点自己想做而又开心的事情。
听她这么说,沈江河明白了,这种无事可做的人,才是真正的富翁,错了,应该是物质和精神上的双料富婆。
助理端了两杯咖啡,放在两人的面前。
“尝尝,专门从国外买回来的咖啡豆。”滕小姐一直很温文尔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