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似乎也看见了他,远远便下拜道:“臣闻人懿,参见广王殿下。”
“快快请起”广王稍稍加快了些步伐,过去扶起闻人懿,而闻人懿也很给面子地在起身时放慢了动作。
“辛苦闻人侍郎在此等待多时。”
“约好了今日汇报朝中六部走失官员人数,是臣之职责,无甚辛苦。”
广王接下闻人懿递上的名册,落座在就近的座椅上,随后便打开了这道折子。
广王看得很快,因为他知道自己要找的那个名字。不过不出他所料,这份名册之中没有那个名子。
“呵呵呵,昭臣近日统查核对在朝和逃逸官员人数,属实劳累,也或许正是因为劳累,才漏到了一个重要的人吧。”
“此事乃陛下和广王极为重视之事,故而就算再劳累,臣也不敢有一丝疏漏,特别是,大靖的高品阶大员的走失情况。”
“嚯?那看来昭臣你身为主管天下官员的吏部副长官,消息不大灵通呢。本王怎么听说,最近,有人在这浩京以外的地方,看见了璐兰郡主?”
“殿下,微臣”
“昭臣,”广王抬手止住了闻人懿的话,“其中的可能缘由之一,本王先前已然提过,那便是你太劳累而疏忽了;还有一个不大可能的原因,便是本王要你统计逃逸官员人数,你竟真的只是统计了官员,但本王相信昭臣你这样的聪明人不会犯如此错误。当然,还有一个更不可能的原因,那就是正是昭臣你,助我那小侄女逃走的。”说完这句话,广王定定地看向闻人懿。
闻人懿早已伏身下拜,看不清丝毫神情。
广王低低地笑出了声道:“昭臣何须惊慌,本王知晓昭臣断然不会如此悖逆,与我那侄女更是素无深交。”
“臣负陛下和殿下所托,请治罪!”闻人懿尽管伏身于地,音色却毫无惧意。
但这次却轮到广王不语了,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湖水,仿佛在与深处的何物对视。
“去把璐兰带回来。”良久后。广王轻声说道。
“殿。。。”
“嘘”广王竖起食指在唇前,“闻人侍郎可知,为何如今吏部长官,死的会只剩你一人吗?因为你聪明,不会学那些老家伙当那所谓的诤臣。陛下需要的谏臣,是那些,能够发现我们所言之疏漏之处,或为诏令提出建议的聪明人。而不是指那些”广王重瞳冷冷注视着皇宫方向,“出言反对的庸人。”
闻人懿感觉此时面前的这位王侯已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仿佛身畔出现了一头蛟龙,正死死地缠绕着自己,威压逼得他喘不过气来。若是寻常人等,此刻怕是连大汗淋漓一次都不足道也。
“本王再说一遍,把璐兰带回来。”广王俯首对闻人懿淡淡地说。广王言罢,如同那不存在的邪龙散去,被其所紧锁的天地气息再次流动。
“是”此时此刻的闻人懿,只能给出这样的答复。他挣扎在想在广王面前站起身,但广王抢在他站立前,便脱下身上紫袍,在空中展开后,披在了闻人懿的身上。
“这差事若是办成了,闻人侍郎回来后,便是闻人尚书了,”广王的双手犹如巨钳般禁锢了少年的身体,强迫他的眼神直面自己。“紫袍在身,本王和陛下都时刻看着你,还有,太后。”仅仅只是两个字,那双星眸中的光芒,仿佛黯淡了一些,但就是这一瞬的黯淡,在广王面前暴露无疑。
“听了这么久,不想说什么。”广王待闻人懿的身影完全远去后,才开口,但是四下没有一个人。
话音刚落,亭子上翻身下来一道黑影,仿佛夜枭落地。但令人惊愕的是,此人身形比之广王闻人懿都更为魁梧,却不留丝毫响动。
“闻人昭臣,不可信。”来人隐没在黑色兜帽中,声音仿佛金属震颤,令人不适。
“我当然知道。”广王端起桌上先前闻人懿沏好的茶,“但他很聪明,知道保命,这便是我可以利用的一点,况且,朝中也需要青年才俊助我大业。”
“叫人跟着他,若是他真的不肯为我所用,那必然要绝此后患!”
“怎么了?”广王见来者领命后,依然没有离去便皱眉道。
“今日你前往乾宁宫前,献国侯借太后表亲进宫请安之名蛰伏宫中,意图行刺,已被我属下缉拿”
“此人与太后渊源如此深厚,万一狗急跳墙攀咬太后该如何是好,你了结了便是,何须多问。”
黑影消失了,如同来时,无声无息。
他的身影带起来一阵清风,而清风带起来一片孤叶,落入茶盏中。
“若是他人,或尚有余地,只可惜你忝居朝堂数载毫无建树,只知顽固守旧,那留你何用。”广王满脸厌嫌将茶水倾倒在地下,不知道是对那片叶,还是那位献国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