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宣室殿。
天子斜靠在屏扆前,自顾自地吃着朝食,身前的漆棜案上杯盘卮箸一应俱全,丰盛而美好。刘和、王越、毕岚人恭恭敬敬地站在身前不远处,一动也不敢动。
透亮的地砖反射出毕岚阴晴不定的脸色。身侧的刘和拉了拉王越的衣袖,有些忍不住笑。
终于能对十常侍下手了,刘和心中惊喜万分。从中常侍封谞到太平道逆贼马元义,从城门校尉何苗、赵延到大长秋赵忠,他手中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朝堂上的对手。
王越不动声色,他并不觉得刘和有多大胜算。当今天子的脾气,他这个陪伴了十余年的近卫尚且摸不透,何况是刘和这个外臣,即是他是天子最信任的侍中。
天子托着耳杯,饮了一口,挑眉望了望刘和,笑道:“刘爱卿,今日有些太早了,将朕叫起来,若是无甚大事,朕要治你不敬之罪。”
刘和自信一笑,双手合揖,长拱行礼,郑重道:“臣与王剑师暗中调查,现已查明城门校尉何苗、中常侍封谞、徐奉,联合太平道教众马元义,意图于帝都举事谋逆!”
谋逆!
旁边的毕岚脸色骤变,自打他入宫以来,还未听说过有如此可怕的罪状!
就连天子身边的近侍侍女手中举着的长勺也拿捏不住,在双手颤抖间跌落地面,在镜面般的地砖上,发出巨大的响声。
宣室殿清幽的环境里,响声回荡,然后便是死一般的寂静。
侍女匆忙捡起地上的长勺,跪伏于地:“陛下恕罪!恕罪!”她的惊恐连带着周围所有的侍者,同时跪倒于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尊前失礼、耳听朝中要事,每一条都足够她死上十次,甚至连带九族。
天子没有动,甚至连脸色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望着刘和,眼神深邃而平淡。
刘和的心骤然凉了半截。
没有意料中的愤怒、惊慌,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惊讶都没有。
天子轻轻放下耳杯,随手挥了挥,他没有穿太多,只是穿着深衣,披了一件大氅,在近臣身前毫无些许架子,可这轻轻挥手间,却满是帝王尊严。
地上的侍女望不见他的手势,只觉得身前的皇帝动了动,登时慌乱地放声大哭:“陛下、陛下恕罪,奴婢不敢了、不敢了——”
尖锐的声响传遍大殿,整座宣室殿充盈着恐惧的撕裂感。刘和、毕岚同时感觉后背一凉,冷汗止不住地冒出来,头皮隐隐发麻起来。
“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