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我们整理报告的时候,数据摘错了。”孙元安没有解释,直接看着郭剑锋说道。
“这也能摘错,做完报告自己读一遍就能发现问题,你们投资部做事,也太儿戏了吧。”廖总仍旧不依不饶,边说边摇头,发出啧啧的声音。
“这次汇报就先到这里吧。”郭剑锋冷冷地说道,“等你们把数据搞对了,再来汇报!”说完放下报告,手指交叉放在胸前的桌子上,脸色阴沉。
“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疏忽。”赵海平有些沉不住气,他准备站出来帮孙元安挡挡刀。
“疏忽?少了个万字可能是疏忽,这种数据,编的时候都懒得拿计算机算一下啊?”廖总直接开启了毒舌模式,说完把报告往眼前的桌面上一丢,显得非常不屑。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孙元安没有反应,只是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报告。
“在座的好几位都是集团下属企业的老总,我提前打招呼,让他们把时间空出来,他们可是专程到总部来向你孙总学习的,看来他们今天要空手而归了。”郭剑锋面不改色,淡淡地对老总们说:“各位中午一起吃饭吧,我已经让秘书安排好了,不能让大家白来。”
郭剑锋说着站起身,准备离开。其余众人也依次退出了会议室,郭剑锋路过孙元安身后时,轻轻地拍了拍孙元安的肩膀。
等所有人都离开,孙元安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赵海平。
赵海平拿出手机,打开之前通过微信发给孙元安的报告,翻到错误数据对应的那些页面。
“我们报告里的数据和现在打印出来的完全不对,肯定是有人动了手脚!”赵海平指着手机上的报告对孙元安说。
孙元安没有接话,他拿出手机,打开昨天发给joanna的报告,跟自己手上的一对,数据果然也是不一样的。
孙元安放回手机,没有说话。他拿出香烟点了起来,吸完一口后,对着赵海平问道:“会是谁呢?”
赵海平刚想脱口而出“秦华泰”三个字,但他在最后一刻,还是把三个字咽了回去。赵海平心里清楚,要说谁最有可能做手脚,第一个怀疑的就是秦华泰。他的手段就像上次找了个女人来闹事一样,虽然拙劣但往往有效。
但是赵海平终究没有说出那三个字,一方面是他确实没有直接的证据,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想卷入两个二代的争斗之中。要知道,这两人的背后都是集团高管,到时候两人和解,自己可能就是那个被牺牲掉的对象。赵海平觉得,这件事的真相,还是要由孙元安自己去发现,而不是通过自己。
两人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17楼的办公室,同事们也都埋着头一言不发,赵海平知道,现实就是这样,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孙元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关上了门,赵海平重重地摔在自己的椅子上,浑身提不起一点精神。不到两个月前,也是在那间会议室,赵海平凭借自身过硬的专业能力帮孙元安解了围,成功上位成了他信得过的自己人,眼看着就要跟着飞黄腾达。
而如今,一切又回到了原点,成了一次历史的回首。赵海平几乎可以确定,孙元安短期内是没有希望当上副总监了。
失落像癌细胞一样在空气中扩散,他不想等到下班,只想找个地方静一静。他直接起身就往外走,在电梯间刚好碰到了秦华泰,秦华泰向他微微点了点头。赵海平却只是看了他一眼,没有回应。
赵海平一个人走到钱塘江边,江水拍打着岸边,发出一阵又一阵的低鸣,暗潮汹涌,他的心思不断地朝下坠。赵海平拿出一根香烟想点,却因为风大,怎么也点不着。
他只好蹲下来,靠着围墙护栏挡风才勉强点燃,他不禁自嘲,时运不济的时候,连烟都不给面子。
他看着江面,思绪万千。他很后悔,这么重要的材料,应该是自己亲自打印、装订才对。孙元安给joanna发微信时,他就想到了,但是他又担心自己这么做会被笑话信不过同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谁能想到joanna会听秦华泰的指示背刺孙元安呢?
他更后悔的是,当时看到秦华泰的车就停在女人走进的咖啡馆门口,可是他却没有把这一情况告诉孙元安。如果孙元安提前知道是有人存心搞自己,说不定也会提高警惕,不至于落得今天的地步。
他甚至开始审视自己,不应该轻易地站队,这帮富二代有什么区别,都是扶不起的阿斗。这时,赵海平突然想到,秦华泰拉拢过自己还送了手机,这件事会不会传到孙元安的耳朵里,要是秦华泰借坡下驴把自己塑造成他的人,到时候自己想洗清可就难了。
如果孙元安真的被秦华泰给斗走了,自己该如何自处?要不要改换门庭?这让赵海平十分纠结,毕竟对秦华泰而言,自己或许还是一颗用得上的棋子。
他压住懊悔的情绪,理性地分析,自己虽然与秦华泰的交集不算多,但就仅有的几次接触来看,秦华泰的能力绝对难担投资部的大任。自己就算改投秦华泰的门庭,估计也撑不了多久,甚至整个投资部都可能要被秦华泰给拖下水。
赵海平清楚,轻易改换门庭是大忌,吕布何等猛将,因为动辄卖主求荣,最后被曹操给斩杀,还留下一个三姓家奴的骂名。今天孙元安在集团大多数领导面前出了丑,短期内是很难再起势了。但盛德荣毕竟还是孙元安的舅舅,孙母还掌管着重要业务的财政大权,今后会怎么样,还很难说。
赵海平盯着江面,一直到眼睛开始酸涩。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认定为今之计自己还是要稳住阵脚,以不变应万变。他掐灭香烟,转身回公司。
平静的江面波澜不惊,广阔的江面或许已经见识过不知道多少或失意或兴奋,或崔头丧气或意气风发的年轻人,仿佛已经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
只有潮水仍然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边,发出阵阵低鸣,像是有许多未尽之言,慢慢飘散在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