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标原本轻松的神色现下蒙上了一层阴霾。
陶安的师傅就是李习。那是出身于自北宋起就世代簪缨的世家,自己又门生故吏遍天下的角色。
他昨天看陶、宋两人的态度,以为这事无非是走个流程。没曾想他们竟然将李习都给搬出来了。这下倒是麻烦了。
别的不说,要是等会他言辞激烈一些,将这颤颤巍巍的李习直接给气死了。那一口天大的黑锅可就扣到头上,搬都搬不下来了。
想到这里,朱标下意识的寻找起戴原礼的身影。如今戴原礼也算是书院的先生,按理来说今日是应该到场的。
果不其然,在对面稍前的位置他看到了坐得笔直的戴原礼。
戴原礼感受到朱标的目光,也知道他想知道关于李习的身体情况,只能苦笑着摇了摇头。
朱标一看就知道自己今天得稳着点来了,不然还真是肉吃不到反惹一身臊。
朱元璋也察觉到了陶安将李习请过来的真正目的,有些阴恻恻的深看了陶安一眼。但转头又重新换上了平和的面目:
“今日请诸位是有一事商议。本帅长子、次子均在书院内,不过因本帅愿景,并未入文达或武通,而是通学于两部。大考之后,本帅见两子皆有所成,实在欢喜。因此想问问诸位,是否能让院中学有余力者依照此法,于他部再酌情选学两三课。”
堂下众学官显然是早就知道今天是为什么事情开会了。听朱元璋说了之后,并没有进行议论,而是各自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习的咳嗽在这样安静的环境之中显得尤为清晰:
“大帅,臣本以老病辞官,又并未在府中任职,原是不该多说的。只是却有些浅见,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元璋端着茶杯喝上一口,神色没有变化:
“既然伯羽先生都开口了,那自然是要讲的。”
这句话实在是有些不阴不阳的,分明对李习嘴上说自己没有立场发言,却又第一个跳出来的事情有些不满。
李习自然也听懂了朱元璋的话外音,不知是真不太舒服还是被噎住了,又重重咳了两下。陶安连忙从旁边伸手给师傅顺顺气。
李习缓过来了,这才清了清嗓子:
“大帅,原本设立武学一事就是宋时旧制,仁宗皇帝设立不过九十余日便被废止。其后神宗皇帝又才重立。但其存百余年,竟未出任一名将。可见其制之无用。今大帅为安抚遗孤设武达一部本是仁德之举。但行军打仗毕竟不是书院能教之事,多少有些冗余了。”
朱标一听这个发言,不由觉得眼皮一跳。
李习还真是个老狐狸,一上来不就事论事的讨论,反倒直接将武达一部的设立拿出来攻击。
分明就是想掀了窗户,又怕老朱或者自己阻拦,便干脆说要将房子一道烧了,逼着他父子二人退让。
朱元璋闭着眼听完李习说话,只是冷笑一声:
“武达一部虽始于安抚遗孤之意,但后也有不少将校子弟入读。先生此言倒是有些意思的。且不说宋时兵弱究竟为何吧。只论及军事,难不成打仗只要将军,不要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