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明显存在着人型,却又不断向外弥散着黑色幽光,导致其躯体若影若现。这诡异扭曲的虚空生物竟是靠着非视觉化的本能,如一团巨大的黑泥般向前蠕动,并最终将那刽子手堵在了行刑室中,又快速将其如咽食般包裹在内。
痛苦的哀嚎声在深渊一般的空洞中折射,形成了巨大的回声。而他的血肉最终溶解,露出惨白的骸骨,迎来了被吞噬消亡的噩运。那把手术刀掉落在地上,铮铮作响。
里埃尔·肯托并不记得自己做了些什么。他昏迷了过去,并在醒来之后,靠着本能从冰冷,潮湿,空洞的地牢中逃了出去。
自那天起,他的意识中就仿佛潜藏进了什么东西,就好像眼睛或者耳朵里进了什么异物,你能明显地感觉到它在涌动,却无法捉摸到它的踪迹。
一行被直接刻进脑海的字?某种烙印一样的存在?某种束缚人心神的锁链?
里埃尔·肯托并不能准确形容这种感觉。那种无处能寻,却又无处不在的感觉。细胞中的每一个角落,都有着那东西的阴影实在太奇怪了。
但丧失了之前记忆的里埃尔·肯托,已完全从那黑帮混混的身份,变成了淹没于人海的普通人。
他来到一家理发店,理发店的老板近乎一瞬间就认出了他,吓得浑身一颤。但里埃尔·肯托那人畜无害的茫然表情,却好像在不断提醒着老板:
你似乎,认错人了。这家伙不是那个臭名昭著的黑帮。
于是,老板渐渐放下了戒备,把里埃尔的头发,一点一点全都剃成了最普通的男士平头。
失去了这些碎根的里埃尔一身清净,他从口袋里混乱拿出几张百元大钞,顺手丢给了老板。他并不清楚这些大钞的意义或者说他的潜意识里从未想注意过。他只是把这些身外之物自顾自地甩飞,然后走向那一片朝阳。
朝阳之下,是奈特威尔的警察局,坐落在一片绿荫的笼罩之中。
他似乎记起来了自己的目的——
好像他今天来,就是为了向警察局,投递自己的简历。
他拿出一沓藏在他袖口的羊皮纸。羊皮纸上写着工整干净的漂亮字迹。
而上面写着的,却是“萨拉·肯托”的名字。
次日,奈特威尔警察局的执勤警察,玛尔·夏特二级警司收到了秘书处的两份文件。一份白色的普通公文,登记了一位新入职的警员信息,是来自肯托家族的“萨拉·肯托”。
据说,他已与家族决裂,背弃了自己的黑帮身份,想为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赎罪,当一名好警察。玛尔·夏特对这个年轻人,一下子就起了兴趣,打算找他好好聊聊。
而另一份公文,则是用红圈标注了“紧急”的字样,分外惹眼。于是,玛尔·夏特放下了萨拉·肯托的简历信息,连忙翻看起来。
这是一起同样来自肯托家族的紧急委托。查尔德·肯托委托玛尔警长调查两件失踪事件:
仅仅是一个晚上,肯托家族的管家“萨拉·肯托”和长子“里埃尔·肯托”全部消失了,他发动了很多人一起寻找,却都一无所获。查尔德需要玛尔帮助他把他们找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真有意思,看来查尔德·肯托并不知道萨拉·肯托的背弃啊。也好,就索性不告诉他吧。我和那个精明虚伪的黑帮贩子一直都处不来,还不如卖萨拉个面子。
但是,关于那个万人唾弃的“里埃尔·肯托”
纵然玛尔·夏特一直对肯托家族非常厌恶,非常不齿,也对警方和黑帮达成的交易感到极度的厌烦和仇恨,但对于里埃尔的失踪事件,玛尔·夏特也理应尽到自己的本分,这并非是私人恩怨,而仅仅是因为他贝利亚公国的律法中“公民”的身份,他拥有那样的权利。
于是,刚正的玛尔·夏特怀揣着自己对道理和法治的肃穆之心,开始着手寻找“里埃尔·肯托”。他原本很有信心只是,直到查尔德·肯托病逝于一场突如其来的疟疾,里埃尔·肯托都一直不知所踪。他留下的那些故事,也渐渐被所有人淡忘。
连玛尔·夏特,都没有再放在心上了。毕竟,他有着“萨拉·肯托”这样的好助手。这个副手,真的让他对肯托家族的看法,大大改观了。
只是,就连他也很难注意到,当萨拉·肯托一个人默默待着的时候,他总是很神秘很谨慎地探知着什么。某些阴影中氤氲的东西总是能让他注意到。
他的内心,无时无刻不风起云涌着。
而那段过往也正在他的内心,悄然苏醒。